◆ 指间沙

二十二岁的文淇在电影《三滴血》路演时说道：“作为一个年轻的演员，我不得不承认我所能接到的剧本和题材其实是有限的。我喜欢的电影和公司们都去拍中（年）女（演员）了，羡慕中女，祝福中女！”接着，她感慨目前市场上讨论年轻女孩们的空间太小了，“这挺可惜的”。不出意外，这番直抒胸臆的言论迅速在网上传播，热议程度甚至高过她宣传的电影本身。

年轻女演员羡慕“中女”，这算是新鲜！要知道，过去基本上都是年岁大的羡慕年轻的，就像《第一炉香》里梁太太看葛薇龙，又好比朱利耶《好莱坞与情路难》里扎心地断言：“十五岁到二十五岁的女人才有最大的机会博得好男人的欢心。”

那一年，海清吼得地动山摇的“中年女演员没戏拍”之语尚在我们耳畔回响：2019年FIRST青年电影展闭幕式上，海清忽然拉住姚晨、宋佳、梁静等一同杵在台上，直截了当地讨要资源：“市场、题材各种的局限，常常让我们远离一些优秀的作品，甚至从创意之初就把我们隔离在外。”其实，海清焦虑的不是“大龄”，她也不是真的没戏拍，那年她主演的《小欢喜》收视率不低，她在意的是角色固化、边缘化，失去发展上升空间。

如今，“中女”影视剧在题材广度、内容深度和受关注度方面的确有了大幅进步，观众也越来越懂得理解并欣赏“中女”。去年被称作“女性电影元年”，涌现出《热辣滚烫》《出走的决心》《好东西》等女性电影，电视剧《小巷人家》《玫瑰的故事》等也从不同角度展现女性心理与成长。实力派中年女演员表现优异：就在海清呼吁的那一年，咏梅凭借《地久天长》中的失独母亲获柏林银熊奖，去年她主演的电影《出走的决心》令无数熟龄女子心生共鸣。和文淇共同出演《三滴血》的宋佳今年先是凭《山花烂漫时》中的“张桂梅”获白玉兰奖最佳女演员，又是凭《好东西》中的“王铁梅”获金鸡奖最佳女主角。而新晋威尼斯最佳女演员的辛芷蕾，今年三十九岁，也是极具爆发力的“中女”。

然而，文淇直言自己喜欢的电影和公司“都去拍中女”了，就触发了更广泛的争议——矛头不该对准“中女”。这容易被理解为“中女”抢占了“青女”的资源，导致“年轻女孩们的空间变小”，那就不能令人苟同了。女性题材这才崛起没两年呢，方兴未艾，何至于被眼红成这样？

“天才少女”文淇的困境实际是在长大成人之后，面临流量至上时代对非流量演员的碾压。她曾以“我非常有空”来向各位制片人和导演公开讨戏了。文淇的资源恐怕比当年海清捉襟见肘得多。

年轻漂亮的女演员同样有角色局限，有前景焦虑。宋佳曾经说自己年轻时演的角色局限反倒大，“刚入行的时候，漂漂亮亮的就演一些小花瓶”。我们经常刷到“你眼中的老阿姨年轻时颜值有多绝”这样的短视频，让人唏嘘“岁月是把杀猪刀”。这些集锦剪辑的多是古装美少女，用宋佳的话来说正是“漂漂亮亮的小花瓶”。真实的青春并非只有古偶现偶，可年轻一代大多还困在此，反倒不如中生代女演员有更多机会。

“中女”题材这几年佳作冒出头，女编剧、女导演等创作人才越来越多，只要大环境还在持续升温，不独“中女”角色丰满出彩，“青女”也能跟着水涨船高。事实上，和文淇同时代的“00后最佳女演员”已经出现：张子枫凭《我的姐姐》获华表奖优秀女演员，李庚希凭《我们一起摇太阳》摘得金鸡奖最佳女主角奖，一个接一个地打破最年轻获奖者纪录。就像文淇所言“中国年轻人有太多可以表达和挖掘的地方”，最有活力的永远是当下，而不是悬浮于现实之外。

人无往而不在有限中。无论是“中女”还是“青女”，可能“焦虑”是每个年龄段怀揣雄心的演员都挥之不去的。今天的影视圈，女演员的活跃期已经被大大拉长，希望有志向的她们，不断遇见新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