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日报全媒体记者马珂 通讯员符王润 何和智
医患关系始于呱呱坠地的希望,终于生命尽头的宁静。在这条充满挑战的道路上,只有彼此信任、携手前行,才能抵御风雨。
医学的温度,往往藏在那些比医嘱更细腻的关怀里:医护人员怀揣一颗充满关怀的心,为患者带去一丝安慰,让他们知道,在这条充满未知的路上,他们并不孤单。
今年8月19日,是第八个中国医师节。海南日报全媒体记者走进医护和患者群体中,通过四个小故事,还原最真实的医患关系。
『故事一』
一封特殊的电子邮件
“当医者把患者放进心里,陌生的城市便有了家的坐标”
今年7月,海南医科大学第二附属医院(以下简称海医二院)对外的公开邮箱里,收到一封电子邮件。
“即便时间过去这么久,写到这儿我又忍不住哭了……”写信的是来自黑龙江的尹女士,字里行间,满是真情。
时光回到2024年冬天,尹女士的父母像往年一样在定安过冬。她70多岁的母亲因突发剧烈头痛,被紧急送到海医二院。头颅CT报告上刺眼的“蛛网膜下腔出血”提示着致命危机——急诊CTA确诊为左侧后交通动脉瘤破裂。动脉瘤随时可能二次破裂,致死率极高,需要及时手术。
远在黑龙江的尹女士闻讯后急忙赶往海南。“说实话,我们是外地人,既恐慌又疑虑,我在路上甚至一直还在联系其他医院,考虑要不要手术,要不要转到北京的医院。”尹女士告诉记者。
在路上,海医二院神经外科二区的接诊医生何少宇和尹女士电话沟通了病情。尹女士在信中回忆:“到医院后,何医生不厌其烦地解答我们的各种问题,之后便守在办公室,安静地等待着我们的决定。正是这份耐心与尊重,让我们选择留在医院马上手术。”
手术很成功,尹女士的母亲顺利出院。出院时,何少宇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了患者一家人。也正是因为这个电话,让尹女士的父亲逃过一劫。
今年4月,尹女士离开海南返回黑龙江。其间,其父亲突发脑出血。
“何医生,我老伴儿叫不醒了!”何少宇还记得4月的一天早上6点,接到了来自尹女士母亲的电话。
“病人已昏迷,很快到医院,立即准备双侧脑室外引流。”彼时,刚值完夜班的何少宇顾不上休息,与当天的值班医生伍贞宇紧急冲向急诊室。绿色通道瞬间开启,手术室灯光亮起。
如今,尹女士的父亲已经能生活自理,母亲康复良好。
在何少宇手机里,仍存着从黑龙江发来的视频,那句“平时常联系”的轻语,背后是持续的守护。
尹女士在邮件中写道:“当医者把患者放进心里,陌生的城市便有了家的坐标。”
『故事二』
7岁女娃的第28次住院
“我的工龄和她就诊的时间一样长”
“编个小辫,我们拍个美美的照片,我们家小欣玥最漂亮了。”
“之前教你的拍照动作,还会几个?”
“小欣玥想和谁拍照,你点名,我们都听你的!”
8月15日,海南日报全媒体记者走进海南省儿童医院,见到了儿童重症医学科最特别的一位患者——7岁的小欣玥。
2019年4月,10个月大的小欣玥出现高烧、气喘等症状,在海南省妇女儿童医学中心被确诊: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脓毒血症、社区获得性肺炎重症、多脏器功能障碍综合征、电解质紊乱、中度贫血等并发症。由于不能自主呼吸,她必须长时间在重症监护室住院,24小时接受吸氧治疗。
与病魔斗争186天后,小欣玥的情况有所好转并出院,但是却落下了闭塞性细支气管炎的慢性肺部疾病,需要经常住院。今年8月12日,小欣玥第28次住院。
“孩子在病房离不开氧气瓶,我们的医护人员专门找了一根很长的氧气管,就为了让她在床周围的活动范围大一些。”儿童重症医学科主治医师詹益烽告诉记者,他参加工作那年,正巧碰上小欣玥入院,“我的工龄和她就诊的时间一样长。”
小欣玥大部分时间是在儿童重症医学科的重症病房里度过的,这里的医护人员便成了小欣玥的临时“爸妈”:医护人员只要一有空,就会找小欣玥说话,拿玩具逗她玩,或者抱着她在病房里“散步”,大家也经常自掏腰包给她买零食、玩具;有人教她认字,有人给她讲故事,有人教她手势舞,还有人负责给她梳头发。
这个可爱的孩子,已然成为儿童重症医学科全体医护人员的“团宠”。
虽然难以过上正常孩子的生活,但这里有医生和护士宠着小欣玥。
“护士长今天好漂亮呀!”小欣玥嘴巴甜,也成了病房里的开心果。她还会时常“劝慰”离开重症病房的病友:“小姐姐,你出院后要好好的,不要再进来了哦!”
“不管是小欣玥,还是她的父母,抑或是我们,都在一起努力延长她活下去的时间,等她长大些可以做肺移植,或者医学领域实现新突破,我相信她一定能好起来。”詹益烽望着活泼可爱的小欣玥,眼圈泛红。
8月15日,在海南省儿童医院儿童重症医学科,医护人员和七岁的小欣玥合影留念。海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李天平 摄『故事三』
除夕夜,医生为患者凑救命钱
“多亏高医生的这1000多元……白细胞数据上来了”
家住保亭黎族苗族自治县的黄琼兰今年52岁,每每回忆起2014年除夕夜发生的事,仿佛就在眼前。
“在那件事之前,我们一家人的日子过得还不错。”黄琼兰口中的“那件事”,指的是她2013年被诊断为乳腺癌。一场疾病,几乎拖垮全家。
转机出现在2014年春节。节前,黄琼兰从保亭来到海南医学院(今海南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以下简称海医一附院),进行术后第三次化疗。
除夕之夜,病房里只剩下4个患者。当时,由于打了几天升白(白细胞)针,黄琼兰丈夫身上只剩下100多元钱。他想给爱人买点好吃的,但找遍了医院附近,都没有发现价格合适的,最终无奈带了两盒方便面回到病房。
很快,循着这股方便面的味道,当晚查房的海医一附院乳腺外科医生高炳玉来到黄琼兰病床前。
“医生我能不能出院,等筹到钱了再回来?”看到医生走过来,黄琼兰有气无力地问道。
“你现在白细胞升不上来,一旦出院,后果很难预料。”高炳玉知晓黄琼兰一家的状况,不忍看到患者的治疗半途而废。在病床前,他拿出1000多元,塞到黄琼兰丈夫手里。
“阿妹,你知道吗,或许我真的命不该绝,多亏高医生的这1000多元,我用在了升白针上,白细胞数据上来了!”黄琼兰告诉记者,那晚,病房值班的护士看到他们在吃方便面,便把自己的盒饭给了他们。
有一次,黄琼兰到了化疗时间,却没有出现在医院里。高炳玉一个电话“追”了过去,让黄琼兰务必尽快到医院,不能耽误治病。得知是因为没钱看病,高炳玉又给了她1500元。
如今,黄琼兰的病早已康复,可她十多年来一直没有断了和高炳玉的联系。
“高医生呀,我甲亢这个药还要不要吃呢?”
“高医生,您看这孩子的病应该去哪里看呢?”
……
微信聊天框里,高炳玉似乎成了黄琼兰的家庭医生,每一条询问信息,高炳玉一一回复。
康复后的黄琼兰如今种了不少红毛丹,一家人的生活条件也有所好转。“我后来去医院想要把钱还给高医生,但是他说什么都不要。”黄琼兰说,能遇上高医生,是她这一生最幸运的事。
『故事四』
一声跨越30年的感谢
总觉得还有机会,没想到再也没能亲口道谢
“你的爷爷是谭文雅吗?”
去年11月,年近六旬的周女士敲开了谭莹办公室的门。面对这个提问,谭莹非常惊讶:爷爷早已去世,她已经许久未从陌生人口中听过这个名字了。
谭文雅是原海南农垦总医院(今海医二院)心内科原主任。30年前,谭文雅经手救治了因心梗心脏骤停的周女士;30年后,这位女士带着女儿再次踏上海南的土地,从上海专门来到医院,想再见见救命恩人。她拉着谭莹的手说,当年出院后也曾托人找过谭文雅,但没有找到,“总觉得还有机会,没想到再也没能亲口道谢。”
得知谭文雅病逝,她瞬间泪流满面,嘴中念叨着“还是晚了”。
离岛前,谭莹一家人和周女士吃了一顿饭。饭桌上,周女士讲述了谭文雅抢救她的过程,那份重获新生的感恩之情,深深打动了谭莹。“其实,我更感谢周女士,是她给了我和家人一个契机,坐在一起追忆爷爷的点滴。”谭莹说。
在谭莹记忆里,爷爷谭文雅是一个满头白发、戴着眼镜的瘦老头,到了退休的年纪也不肯休息。在被返聘的20年里,每天早早起床去门诊出诊。无论谁咨询心脏方面的问题,他都会不厌其烦地解释。
谭莹说:“爷爷有一个用了近60年的德制听诊器。虽然看起来很旧了,但它和爷爷一样,在面对患者时从不马虎。有患者来家里,爷爷就会拿出他的听诊器听一听,还拿着尺子比对着心电图仔细看结果。”
谭文雅的听诊器。受访者供图谭文雅担任科室主任时,配备了专线电话,不管是科室急诊还是院内急救,总是随叫随到。“爷爷曾经说,有时睡到半夜突然惊醒,好似有电话铃响。我爸爸总说是因为他责任心太强、心弦绷得太紧,产生幻觉了。”谭莹说。
因为身体原因,谭文雅在80岁那年正式离开了坚守了60年的工作岗位。“他虽然嘴上说着终于可以休息,但其实心中满是不舍。”谭莹说,爷爷经常从抽屉里拿出跟随他大半辈子的听诊器,回忆当医生的那些日子,脸上满是骄傲和自豪。
“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这是医生总爱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让患者信赖的何医生、宠爱着小欣玥的那群医护人员、为患者凑救命钱的高医生、坚守岗位60年的谭医生……他们在本职工作之外,做了很多“本可不做却做了”的小事。但就是这些凡人微光,温暖了患者的心,照亮了生命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