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凤鸣

从四川四姑娘山的双桥沟出来，夜宿达维镇一个民宿。民宿很小，由一家人自主打理，室内室外倒也干净整洁。民宿院坝里的葡萄架上挂满了豌豆大小的葡萄。看着我满眼含情的样子，主人说，还早，要等10月份才成熟呢。我笑：“我没想吃，就是看看。其实我是在想，重庆的葡萄都快过季了，这些葡萄为啥还这么小？”主人笑着说：“这里海拔有2800米呢！”

早就听说过达维，一个可以说是承载中国命运的革命圣地。红一和红四方面军在这里会师，在中国革命史上写下了胜利的一笔。

坐在民宿的院坝边，抬头就能看到高峻挺拔的夹金山。夹金山下的公路边上，“达维会师纪念碑”高高耸立，如同英雄的战士昂首挺胸，守望胜利的领地。

“明天我们就将翻越这座山，去感受一下当年红军长征时是如何征服这个天险之地的。”我先生是个长征迷，只要是关于长征的影视剧，他总要翻来覆去看无数遍，翻越夹金山一直是他的梦想。看着面对大山沉思的我，他说得有些兴奋。

其实我也有些兴奋。多少次从电视上看到红军长征爬雪山、过草地的动人情景，我都会凭着想象，感知战士们为了今天的岁月静好，是如何一步步艰难地挪过漫天大雪、冰冷刺骨的大山。最令人动容的那位军需处长，就是在这座大雪山上，把温暖留给别人，却把自己冻成了一座晶莹的丰碑。所有的这些，都发生在眼前的这座山上。我突然感觉到，现在的我离书本、电视上的那些战士是那么近，近到触手可及。

第二天，我们早早出发。车行至山脚，沃日河流水不算丰沛，但会师桥依然静静守候在那里，红一和红四方面军在这里会师的群雕矗立在路旁。我们对群雕深深鞠躬，心里默念：“放心吧，我们会好好珍惜你们为我们创造的一切。”

爬山开始。先生说，我们要从海拔2000多米爬到4000多米，跨度有点大，如果感觉不适就要说。对我这个在3300米海拔高度就有高反的身体，先生有些担心，女儿则用手机小程序测量海拔高度。我们的车驶过一个又一个“之”字形弯道，海拔高度不断上升。女儿不断报着高度：3300米、3500米、3800米、4000米……我居然没有感觉不适，是因为有革命先辈们的保佑？我暗生喜悦。没多久，我们就到了达夹金山山顶。

山顶很平整，停车场在路的一边，另一边则是一个空旷的广场。广场中央立着一块巨石，巨石上刻着“夹金山”“海拔4114m”字样。巨石后面立着一面巨大的旗帜，旗帜下的石头上刻着“长征万里险，最忆夹金山”八个红色大字。

广场上早已聚集了很多人，大家都以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夹金山的向往和痴迷——拍照打卡、静坐冥想、小声谈论。他们是否也都在追忆当年红军翻越这座大山的情景？这可是红军长征翻越的第一座大雪山……我站在广场边上四处张望。下山的公路像一条白带蜿蜒在山间，山雾从半山升起，在山间萦绕、飘飞。偶有微风吹来，微凉，感觉不到冷。大雪呢？我伸出手去也未能抓住空气中的微凉。我内心充满遗憾，遗憾不能与当年的红军战士感同身受，遗憾我无法真正走近这座当年的大雪山……

带着遗憾下山，数不清的牦牛撒落在山间，它们悠闲地吃着草，偶尔哞叫一两声，像是为我们送别，又像是挽留。我看着从半山飘起的山雾，那定是当年留在大山里的战士的心魂所化，以佑护我们一路顺遂平安。

（作者单位：重庆万盛经开区党工委宣传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