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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中国左翼作家联盟刊物《文学导报》上,大篇幅连载了一部小说《登基前后》,这部作品还有个更为人熟知的名字——《寒夜火种》,作者就是马加。
作为当时为数不多的反映九一八事变后东北沦陷区百姓生存状态、抗争与寻求光明的作品,小说《寒夜火种》的发表犹如一颗真正的火种,点亮抗日救亡的精神坐标。近日,记者回到马加的故乡,去寻找他笔下燃起未来希望的那颗“火种”。
《寒夜火种》的作者马加,就出生在新民市兴隆镇弓匠堡子村的这座青砖灰瓦的小院中。
青砖小院,火种初萌
大暑时节,辽河平原下游的新民市兴隆镇弓匠堡子村,万物葱茏,连片的庄稼在湿热交织中拔节生长。进村不远,一座“隐身”在民居之间青砖灰瓦围合出的小院,自成一方朴素安静的天地,这里就是东北左翼作家马加的故居,是他幼年到少年成长生活的地方。
时间拨回到1910年,马加在这座小院中出生,最初父亲为他取名白永丰。在辽河岸边,他度过了乐趣无穷的童年,河岸边的红高粱、绿豆角,柳林的蝈蝈叫、草丛的青蛙鸣,都是他记忆中家乡鲜亮的颜色。刚刚懂事时,祖父口中抵御外侮的英雄故事,成为他人生启蒙的第一课。
1928年,还是东北大学学生的马加在《平民日报》上发表处女作《秋之歌》。九一八事变后,他辗转流亡到北京。“那时,我父亲住在东城沙滩文丰公寓,生活得很苦,没有工作,也没学可上,时常吃不饱饭。”辽宁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原所长、马加长子白长青说。“也是在这时,他参加了反帝大同盟的读书会,开始接触《共产党宣言》等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受到了无产阶级革命的启蒙,开始有了一定的政治觉悟,阶级意识也逐渐形成。”白长青说。
1932年的一天,这座寂静已久的乡村小院重新热闹起来。“我回来了!”马加轻轻推开熟悉的院门,家中的父母意外又惊喜。因为看到报纸上刊载的东北被日军占领后的苦难现状,马加带着对亲人的牵挂和感受沦陷区百姓生活的念头回到家乡。
当天晚上,一家人围坐一起听马加讲述沿路的见闻。营口港一名学生装束的青年,仅仅因为一张用来包着狗不理包子的《大公报》,被日本兵认为有“反动思想”带走;海关楼顶傲慢飘扬的日本国旗、趾高气昂的日本兵;铁路沿线一座座新修起的碉堡,到处有日本人把守…… 严寒的政治气候下,马加真切感受到了“枷锁般的沉重”“阴天气流的压抑”“血腥的恐怖”,侮辱与压迫在他的心中掀起了波澜,更加坚定了要用手中的笔,把东北沦陷后的惨状呈现在全国人民眼前的强烈意愿。
此后的两年时间里,马加白天干农活,晚上与亲戚邻里闲谈,观察沦陷区的生活。勤劳淳朴却穷困潦倒的庄稼人,令百姓不堪重负的苛捐杂税,青纱帐里的义勇军……1934年,他再度返回北京开始了流亡生活并潜心创作,这些被记录下来的“敌人刺刀统治下的一点真实生活”,都成为第一手素材被写进作品中。
“寒夜”执笔,微光燎原
1936年,中篇小说《寒夜火种》问世(原名《登基前后》,刊载于《文学导报》),向当时“到处是严冷的寒夜 ”的东北 ,投下了希望和真理的光芒。《寒夜火种》以溥仪登基为背景,鲜活呈现了东北沦陷后的民族矛盾与阶级矛盾,展现百姓苦难和复杂社会矛盾的同时,又写出了百姓面对日本帝国主义压迫时的反抗和斗争,揭示了只有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组织起武装力量,去夺取民族的独立和解放,才是东北人民的唯一生路。
马加的笔下,故事发生在东北最寒冷的冬春之交,饥寒交迫的农民总会在一个个深夜聚在一处,为彼此的生计想办法、出主意,并逐渐演变为商量着怎样“勇敢地燃烧起火种”,这也正是马加要表达的“人民需要温暖,更渴望着光明”。
主人公陆有祥是一个被压迫在社会最底层的人,得知摊派官钱的消息,他说“遇到死路绝方,只有破罐子破摔了。”“逼到死逼无奈,就出去干一场,反正也没有活路了。”在全村大会上,面对村里不清不楚的账目,他敢于当众指出“干什么花了九元饭费。”对多如牛毛的苛捐杂税,他直接表达不满,“一年的大花销这么多,小花销呢……遇到红白喜事,头疼脑热,更不够头了。”正是这种思想性格,促使他旗帜鲜明地走上了反抗的道路。
诚如照亮寒夜需要点燃万千火种,马加始终坚信民众推翻黑暗的统治离不开中国共产党的领导。而义勇军领袖江琦就是点燃人民希望的那一簇火苗,所到之处总能将革命的火种播撒开来。
在初春的寒夜中,江琦告诉陆有祥:“活路是人走的。”“大辽河北的义勇军,不纳粮上税,不交官钱、专找日本鬼子和汉奸算账。”不仅在寒夜中点燃了陆有祥心中革命的火种,从他的身上,人们也看到了千千万万东北底层农民反抗的希望。
在庆祝伪满洲国皇帝登基的活动现场,听闻自己的中学同学徐建英仍想继续求学,江琦说“国土已经变了颜色,我们必须要行动”,并让徐建英目睹了在党的领导下,大家是如何齐心协力完成一场“斗争”,把红色传单散得漫天飞舞,让“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口号响彻会场的。
在江琦第一次离开陆有祥走向“辽河北边”时,“深夜中,一条条的火花在闪烁着。”随着更多人的觉醒,东北大地上,数不胜数的复仇的火焰熊熊燃烧。陆有祥杀死王村长的夜晚,“村当腰燃起的火光烧得正旺”“仿佛预见了未来的希望”,预示着抗日救亡的火种终将燎原。
“小说问世之时,正值社会思想异常混乱的时候。”白长青说,作品鲜明地指出了抗日救国的正确道路,在人们面前举起了真理之火,在人们心里投入了希望之光,这就是这部小说当时积极的社会意义和思想意义。
采访中,记者走在弓匠堡子村里,每每问起马加,人们总会骄傲地说起他的作品和往事;距离村子不远的马加甘棠园里,曾经由他引进栽种的梨树,枝繁叶茂,果实累累……时至今日,他笔下的“火种”仍然可循可见。而这部曾经燃起未来希望的作品,如今已成为历久弥新的经典,点燃了辽宁大地上一代代人的昂扬斗志和坚定信念。
责编:徐硕
审核:刘立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