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天津日报）

转自：天津日报

　　在我的案头，曾经长期放置着徐光耀写的《昨夜西风雕碧树》，这是作者晚年的回忆录。这位从抗日战火中走来的文学老人，如今已届百岁高龄，在他的文学谱系里最为重要的、给人印象最深的当然还是他写的《小兵张嘎》。在这部回忆录里，也提到了这部小说的写作过程。

　　《小兵张嘎》成稿于1958年，是电影文学剧本和小说双线写作。1961年，小说在《河北文艺》11月、12月的合刊号上发表，1962年，由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首次出版；1963年，同名电影完成拍摄，成为抗战文艺作品的经典之作，迅速红遍全国。它的成功之处在于从儿童文学的角度切入，活泼而又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抗日战争时期冀中白洋淀地区的战斗图景，紧紧抓住了一代代少年儿童的心。小兵张嘎的形象深入人心，在传承中具有良好的教育意义。

　　《小兵张嘎》出名之后，出现了不少所谓的张嘎原型，但其实那些都不是。也有人推测张嘎的原型是徐光耀本人，但他否认了，他自身性格刻板、老实，不懂变通，他和张嘎的类似之处也仅限于都是“小兵”。

　　小兵张嘎没有原型，用徐光耀自己的话说，是把“嘎人嘎事”广泛搜寻，去粗取精、编排调整而成。但是小兵张嘎在诞生之前曾有一个雏形，这就是“瞪眼虎”。“瞪眼虎”的形象最初出现于天津，也写作于天津。

　　1949年6月底，徐光耀随部队20兵团驻防天津，他在日记中数次提到了我们所熟悉的天津地名——如海光寺、劝业场、中原公司、“耀华”、“南开”、天津日报社、“天华景”、东局子、“国光”、“美琪”、中国大戏院、“天乐”，等等，此中不乏一些文化娱乐场所，可以看出作者在战后生活稳定，相对安逸。对徐光耀来说，他为自己开辟了一个新的战场，他所供职的《战场报》在进天津不久停刊，他便想利用这个空闲时间完成构思已久的长篇小说。

　　就在进津之后不久的1949年7月7日，经徐光耀在华北联合大学的同学雷英约稿，此日《天津日报》副刊刊出了他的两篇文章——《荫蔽中的战斗》和《瞪眼虎》。这给作者带来不小的激励，那时他正好分到一个二楼的单间，时空条件兼备，只欠动笔。他上街买来纸墨，拟将心中的抗战记忆，化作稿上硝烟。

　　1942年5月，抗日战争最为艰难的时期，日寇对冀中进行残酷的“五一大扫荡”，八路军大部队突出重围，时任冀中六分区政治部锄奸科干事的徐光耀未能及时离开，遂被分配到宁晋县大队任特派员。那时，共克时艰的战友曾经约定，幸存者要把这段悲壮的斗争记录下来。这成了徐光耀写作《平原烈火》的动力源。

　　这部小说于1950年6月由三联书店首版，次年5月人民文学出版社再次出版。我书架上的这部小说是人民文学出版社再版于1980年的，在发黄的页面上，这部小说的落款有“1949年11月27日于天津”的字样。在徐光耀的日记里，详细地记录了它的写作历程和出版经历，是极为难得的文学史料。

　　丁玲对于《平原烈火》曾给予高度评价，但认为主人公周铁汉的形象有点概念化。而小说中写得最为出彩儿的人物就是已经在《天津日报》刊登的短文中出现的“瞪眼虎”，他在书中只是一个配角，在第十五章才开始出现，并没有得以展开描述。在该书出版之后，一个战友曾埋怨徐光耀把这么可爱的人物写丢了。

　　“瞪眼虎”是徐光耀心心念念的一个人物，他原是赵县大队的小侦察员，徐光耀虽只见过此人一面，也不曾交谈，但对他却钟爱有加，多年之后还曾回忆，说“瞪眼虎”倒跨马枪、斜翘帽檐，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瞪眼虎”还有一个同伴，他说这两个人曾“声动四方，小有威名”。

　　是“瞪眼虎”触发了徐光耀的灵感，他在写作《小兵张嘎》的时候，忽然想到《平原烈火》里这个被他写丢的人物，于是重新“抓”回来，使之再度活跃丰满起来。“瞪眼虎”是这个人物的绰号，他原名为韩志诚，徐光耀为创作《小兵张嘎》，还曾给赵县武装部写信询问“瞪眼虎”的情况，但没有收到回音。

　　“瞪眼虎”在《平原烈火》中是一个被八路军收留的小乞丐，他的名字叫小老虎儿。一个战士说：“听这名字，瞧这模样，一准儿是个小嘎子。”也就是说，早在《平原烈火》里，就已经有了小嘎子的叫法。小嘎子这样的名字在北方的农村常见，是对小男孩儿性格特征的高度概括，带有一定程度的褒奖色彩。《平原烈火》中这样描写这个小男孩儿，“两只眼特别叫人注意，大杏儿似的，圆鼓鼓凸出来老高”，就是这样的外貌特征，使得这位日后的八路军小侦察员由“小老虎儿”被叫成“瞪眼虎”。

　　“瞪眼虎”，既是真实的、也是小说中的人物。小兵张嘎的形象脱胎于小兵“瞪眼虎”应是无疑的，但“瞪眼虎”也不是其原型，他只是作家徐光耀的灵光一现，因为小兵张嘎的所有故事情节都是徐光耀创作出来的，并非出自“瞪眼虎”的言行借鉴。因此说，“瞪眼虎”只是张嘎的雏形而不是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