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军
近日,由甘肃省陇剧院创排的大型原创陇剧《大河东流》在中央电视台戏曲频道播出。该剧自创排以来,已陆续在省内外多地演出,并于2024年10月参加由中宣部、文化和旅游部、中国文联共同主办的“与时代同行 与人民同心”新时代优秀舞台艺术作品展演,在北京梅兰芳大剧院连续演出,受到观众好评。
当大幕开启,伴随着一曲野性、抒情而又热烈的花儿,天幕上汹涌的黄河水扑面而来,一只羊皮筏子劈波斩浪、激流勇进,一群紧张而忙碌的筏子客精神饱满、气势如虹——一个如真似幻、极具诗意而又大气恢宏的开场,把观众带回了八十多年前的西北老城。
故事源于刘、王两家筏客为争码头生意而起的冲突,进而牵扯起多年前两家为争水道而导致的陈年人命官司,新仇加旧恨,两家蓄积已久的矛盾瞬间激化,两家大掌柜发出刘王两家“永不往来”的绝誓——剧情很快进入矛盾冲突,也为本剧致密的情节线定了针脚,为传奇的表现风格定了基调。
随后,主创另辟蹊径,用一段唯美的恋情吸引观众的目光:偏偏刘家的小伙刘金城看上了王家的小姐王若兰,两人卿卿我我分不开。观众直为小情侣发愁,也为他们的父母朱槐花和王宝山揪心。从家长里短中塑造人物,可以窥见人物的真实面貌,也可以唤起观众的感同身受。随后,本戏的重点剧情渐次开启,原来刘金城从西安归来不光是为了给王若兰送红围巾,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任务——用羊皮筏子运送抗战物资,两人不但两情相悦而且深明大义,一定要促成刘王两家再度联合。于是,孩子与父母间琐碎的斗智斗勇、刘王两家掌柜复杂的情感纠葛、残酷的敌我斗争、惨烈的敌机轰炸,使家族矛盾与民族危亡形成双重张力。
《大河东流》以黄河流域的家国叙事,构建起地域文化与民族精神的对话场域。儿女之情、家国大义、尖锐斗争、牺牲流血,这些事件不断左右着每个角色思想认识的转变,而且铺垫出了从小爱到大爱的情感跨度,表现了在民族大义和家族矛盾之间的不断摇摆、犹豫、警醒和抉择,从而使刘王两家的“绝交”之誓被撕开裂缝顺理成章,把他们再次的联合由“绝无可能”变成“或有可能”到最后“成为可能”,如同黄河支流汇入干流的地理形态,让人物在“码头纠纷”到“儿女情长”再到“家国抉择”的情节递进中,完成从个体恩怨到民族大义的认知蜕变。情感线从“不相往来”到握手言欢的转变跌宕中,昭示出人物的情感内核。带有烟火气的人物命运更加牵动人心,人物心理的转变通过层层递进的矛盾冲突与化解,在展现内心挣扎的行动与唱词中形成严密的戏剧逻辑,达成细腻真实的艺术效果,体现出戏曲“用歌舞演故事”,用传奇显极致的独特美学境界。
在导演手法上,本剧通过充分调动道具的作用、营造诗化意境或规定情景,使剧中人物动起来、“活”起来,给人们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在宽阔的河面背景下,河堤上一条长长的红围巾串起刘金城和王若兰美丽的爱情,黄河铁桥彰显出鲜明的地域特征,羊皮筏子、一坛老酒又把朱槐花和王宝山的旧情复现在人们眼前。世事流转,人生况味,家国情怀,让观众在喧闹的故事中感到心灵的激荡。
本剧成功地塑造了特色人物形象:朱槐花爱憎分明、行事果断,却不乏女性的柔情;刘金城机智果敢,年少气盛,兼具爱国男儿的英豪;王宝山犹豫隐忍、英气尚存,不失处事稳健的长者风范;刘二贵迷途知返、尽显浪子回头的彻悟……如果说黄河、羊皮筏子、水车、牛肉面、花儿、太平鼓只是外在的艺术元素,那么剧中塑造的朱槐花、王宝山、刘金城等角色的独特艺术形象,给人以别样的艺术享受。同时每个人物的戏剧功能各不相同,性格区别明显,各怀目的的角色在一块构成特殊的戏剧情景,使戏剧性更加浓郁。
本剧舞美场面大气恢宏,全剧大多场景都在汹涌澎湃的黄河背景下铺陈,有一种开阔、雄健的意境,充分释放空灵的舞美所营造的艺术之美。音乐豪迈不羁,恰如飞流的荡气回肠。人物的表演充分利用陇剧艺术的嘛簧、地油子步、风摆柳、带有皮影特点的独特艺术表现形式,阴柔与豪迈相得益彰。
《大河东流》立足甘肃独特的地域文化资源、历史资源,勾画人物,编排剧情,又以甘肃独特的陇剧艺术为表现形式,当大幕落下时,演员们以陇剧特有的“亮相”姿态定格——朱槐花的坚毅、王宝山的释然、刘二贵的憨直……共同构成黄河儿女的精神群像。这种“情理相融”的艺术追求,既让陇剧在守正中焕发新生,更让黄河文化的精神密码通过舞台表演得以传承。正如剧中奔流不息的河水,《大河东流》的艺术探索,亦将在观众的情感共鸣中,继续奔向更广阔的审美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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