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法治网

“7天暴瘦10斤”“喝酒夜宵也能瘦”……这些出现在直播间的夸张弹幕，竟然是“职业弹幕人”制造的消费陷阱。近日，北京市市场监管局成功查办全国市场监管领域直播电商“职业弹幕人”首案，对北京某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开出10万元罚单，揭开了直播电商中虚假评论的黑灰产面纱。

据了解，北京某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在网络直播间销售一款名为“燃咔果冻”的普通食品时，评论区充斥着大量相似弹幕，“7天暴瘦10斤”“喝酒夜宵也能瘦”等夸张表述不断刷屏，宣称该产品具有减肥功效。执法人员通过IP地址分析和用户行为建模发现，数十个账号IP集中分布于2个地址段，以场均50条以上频次高频发送该产品存在减肥效果的评论，最高单场发送弹幕300条以上。经调查，该公司自2024年5月起，雇佣“职业弹幕人”在直播间编造用户评价，进行虚假宣传。

那么，“职业弹幕人”究竟是个什么群体？

所谓“职业弹幕人”，是指通过操控虚假账号或者雇佣“网络水军”，在直播、短视频等互动场景中批量发布事先写好的话术评论，虚构产品功效、用户评价或交易数据，来误导甚至欺骗消费者、制造虚假流量的黑灰产从业者。其本质是通过技术手段伪造市场反馈，干扰正常商业竞争秩序。

据了解，弹幕这种互联网时代的网友线上互动模式，自2009年被B站率先引入国内以来，最初以实时滚动评论形成“万人同屏互动”的观看氛围，成为用户分享观点、构建社区认同的载体。但当这一形式延伸至直播电商领域后，密集的弹幕开始逐渐被商家异化为营造“热销假象”的工具，继而催生出“职业弹幕人”批量发送虚假话术的灰色产业链，让原本充满活力的互动符号，沦为破坏市场秩序的“数字噪音”。

法治网记者联系到一位熟悉“职业弹幕人”行业的知情人士小李。据他透露，这一行有专门的团队，成员通过操控大量虚假账号，按照商家提供的话术在直播间发送弹幕。团队与商家的利益分成方式多样，比较常见的是按单场直播计费，依据弹幕数量、时长等定价，一场费用从几百到数千元；也有按销售额阶梯抽成的，比例大多在2%-10%之间。至于“职业弹幕人”团队内部，则是按岗分配，“刷手”拿底薪加绩效，管理人员因对接、定制话术等工作，分成比例一般更高。

“一场直播下来，能发几百条弹幕，就是为了营造产品很受欢迎、效果显著的假象。”小李说，“职业弹幕人”通常会根据不同产品和受众，定制不同的话术，“比如减肥产品，就突出快速减肥、不反弹等效果；食品就强调健康、美味、独家配方等。”

那么，不同年龄阶段的网民对弹幕的认知情况又如何呢？就此，法治网记者也针对不同群体对弹幕的认知差异展开了抽样调查。

调查显示，60岁以上的老年人群体对弹幕辨别力较弱。北京市民王大爷因直播间满屏“血糖降了”的弹幕，为老伴购买降糖茶，后发现是虚假宣传，“不熟悉网络，以为刷屏的都是真用户”，王大爷告诉记者。

35岁-50岁的中年人群体，虽会心存疑虑，但仍然会被弹幕影响。网友李女士表示，其明知可能有“托儿”，但看到满屏的“亲测有效”，仍会禁不住跟风购买祛湿茶，但在收货后却发现货不对板。

15岁-22岁的青少年，虽然不少人都知道“职业弹幕人”，却也难抵从众心理。学生小张坦言，明知“9.9元秒杀”弹幕可能是刷的，仍因怕错过优惠而下单，结果买到劣质商品。调查显示，超60%受访学生都曾因弹幕氛围而冲动消费。

这一差异反映出“职业弹幕人”利用信息差误导群体的现状：老年人易信虚假好评，中年人受“羊群效应”影响，青少年因从众心理踩坑。不难看出，“职业弹幕人”的乱象，亟需强化平台监管。

“职业弹幕人”的这种行为，涉嫌违反我国哪些法律？相关经营者又该承担何种责任？

对此，《法治日报》律师专家库成员、北京德和衡律师事务所马丽红律师分析认为，“职业弹幕人”行为至少或触及到四部法律：

首先，反不正当竞争法第八条明确规定，经营者不得对其商品的性能、功能、质量、销售状况、用户评价、曾获荣誉等作虚假或者引人误解的商业宣传，欺骗、误导消费者和其他经营者 ；也不得通过组织虚假交易、虚假评价等方式，帮助其他经营者进行虚假或者引人误解的商业宣传。

其次，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二十条第一款也规定，经营者向消费者提供有关商品或者服务的质量、性能、用途、有效期限等信息，应当真实、全面，不得作虚假或者引人误解的宣传。

此外，若水军团队以营利为目的批量操控账号，可能违反网络安全法第24条规定的实名制要求以及刑法第225条规定的非法经营罪。

马丽红律师同时指出，在实际监管过程中，“职业弹幕人”通过虚拟账号、分散作案等手段逃避监管，直播电商平台在防范“职业弹幕人”虚假评论中也承担着重要责任。

“此次案件的查办，不仅为直播电商行业敲响了警钟，也为市场监管提供了典型案例，对维护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和消费者的合法权益大有裨益。”马丽红说。（文 | 余瀛波 辛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