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日本石破茂政府处于内外交困的境地:先是取消原定7月1日在华盛顿举行的日美外长和防长“2+2”会谈,随即石破茂又缺席6月24日至25日在荷兰海牙举行的北约峰会。与此同时,自民党在东京都议会选举中惨败,为即将到来的国会参议院选举蒙上一层阴影。

　　主笔　赵世峰

对美方要求说“不”

　　日本外务省6月23日宣布,首相石破茂原定于24日至26日访问荷兰海牙并出席北约峰会的行程取消。日本政府相关人士表示,美军对伊朗核设施发动空袭,中东紧张局势加剧,日方观察各国的反应以及其他情况综合考量后作出上述决定。此前,韩国总统室22日通报,考虑到中东局势和国内事务,总统李在明将不出席北约峰会。共同社报道称,澳大利亚总理阿尔巴尼斯也不会出席北约峰会。

　　2022年6月,非北约成员国的日本、韩国、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四国领导人首次受邀参加在西班牙马德里举行的北约峰会。时任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出席,之后日本每年都会参加。

　　在此之前,日本政府已经取消了召开日美外长和防长“2+2”会谈的计划。据英国《金融时报》披露,原因是美国政府突然要求日本增加防务开支,激怒了东京。日本外务大臣岩屋毅、防卫大臣中谷元原定于7月1日在华盛顿与美国国务卿鲁比奥、国防部长赫格塞思举行会谈。

　　据共同社报道,日美外交消息人士6月21日透露,特朗普政府要求日本大幅增加防卫费金额,由目前的占国内生产总值(GDP)1.8%增至3.5%。虽然美方未表明具体期限,但日方认为目前很难实施。二战后,日本长期将防卫费限制在GDP的1%以内,岸田文雄政府于2022年底出台“安保三文件”,承诺在2027年将防卫费提升至GDP的2%。

　　美国国防部发言人帕内尔6月21日发给共同社的声明指出,美国的欧洲盟友正在致力于把防务开支增至GDP的5%,亚洲的盟友“为了达到欧洲的水平而迅速行动是常识”。

　　6月5日,在比利时布鲁塞尔举行的北约防长会议上,美国国防部长赫格塞思要求北约成员国将防务开支上调至GDP的5%。北约秘书长吕特在会后新闻发布会上提出折中建议,即占GDP5%的防务开支包括用于核心防务支出的3.5%和用于基础设施等相关安全投资的1.5%,并提议将实现这一目标的时间定为2032年。但一些国家对此持不同意见,英国、意大利等国倾向于到2035年实现这一目标,西班牙则不同意设定“固定百分比”,坚称“2%就够了”。

　　今年3月初,美国国防部副部长科尔比要求日本将防卫费占GDP比重提升至3%。3月5日,日本首相石破茂在国会参议院预算委员会会议上明确表示,“日本的防卫费由日本决定,而不是根据其他国家说了什么来决定。”日本内阁官房长官林芳正6月23日表示,“重要的是防卫力的内容且不预设金额,这一想法不变。”他此前强调,“防卫力的核心是质量而非金额”,暗示日本应优先优化现有防卫预算分配结构而非盲目扩支。

　　日本国内反对进一步增税以增加防卫费的呼声十分强烈。日本政府债务规模已突破1330万亿日元(约合65万亿元人民币),相当于GDP的260%。日本2024年实际GDP仅增长0.1%,实际工资则连续两年下滑。若将防卫费提升至GDP的3%,需额外增加约10万亿日元支出,这相当于日本年度医疗预算的1.5倍。

　　《金融时报》报道称,日本政府多年来把“2+2”会谈视为“展示日美同盟力量的宝贵机会”,现在一改将会谈视为“高度优先事项”的态度,表明石破茂政府“对日美双边关系的现状及前景感到非常不安”。特朗普政府上台后挥舞关税大棒,盟友也未能幸免。日本经济再生担当大臣赤泽亮正已六次赴美协商关说问题未果,日美之间的隔阂与裂痕日益显现。

　　美军袭击伊朗核设施后,石破茂被问及是否支持美国的袭击时没有明确表态,而是说“今后将在政府内讨论,在恰当的时候作出回答”。现阶段,日本九成以上的原油进口依赖中东地区。

全力应对参议院选举

　　分析认为,日本政府取消日美“2+2”会谈的另一个原因是,7月20日日本将举行参议院选举,如果美方在会谈中正式提出增加防卫费占比的要求,可能冲击自民党选情。日本防卫省相关人士指出:“关税谈判本就进展不顺,如果此时再被要求增加防卫费,召开‘2+2’会谈对石破茂内阁来说只会带来负面影响。”

　　美国资深日本问题专家克里斯托弗·约翰斯通告诉《金融时报》,日方认为“在参议院选举前举行会谈的政治风险高于政治收益”。此前,自民党在东京都议会选举中惨败,党内弥漫着对参议院选举选情的不良情绪。在距离参议院选举不足一个月的情况下,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是致命的。

　　日本朝野各党将6月22日的东京都议会选举视为参议院选举的“前哨战”,结果自民党获得的议席数创新低。石破茂承认,东京都议会选举惨败是对自民党“非常严厉的审判。”

　　派系“黑金”丑闻的影响仍然挥之不去,自民党仅获得22个议席,比选前减少8席,甚至少于此前“史上最低”的2017年的23席,堪称惨败。此外,与自民党联合执政的公明党未能连续第9次全员当选。誓言要联合在野党争取议席过半的立宪民主党议席数由12个增至17个。立宪民主党党首野田佳彦6月23日称,自民党惨败“反映出(选民)对(自民党)未就物价高涨和‘政治与金钱’问题做出反省的强烈失望”。

　　自民党选举对策委员长木原诚二称,如何消除派系“黑金”丑闻的影响仍是问题。他6月23日表示,媒体调查显示“相当多的东京都市民重视‘政治与金钱’问题”,必须郑重对待,努力提升政治资金的透明度。日本内阁官房长官林芳正表示:“东京都议会和参议院选举是一体的,东京都的民意将对参议院选举产生巨大影响。”

　　共同社的舆论调查结果显示,石破茂内阁的支持率为32.5%,较本月中旬的调查下降4.5个百分点；对于自民党在参议院竞选承诺中提出的向每人发放2万日元(约合982元人民币)物价补助的做法,表示“反对”的占54.8%,“赞成”的占41.9%；针对中东局势对生活的影响,表示“担忧”和“在一定程度上担忧”的受访者合计达到83.7%。

　　在去年10月的众议院选举中,自民党和公明党组成的执政联盟未能获得过半数议席,今年7月20日的参议院选举被视为石破茂政府的“生死线”。自民党最高顾问麻生太郎认为,如果执政联盟在参议院也沦为少数派,日本将陷入众参两院“什么都决定不了”的局面。

　　可以说,石破茂政府面临上台以来最困难的时期。在外交层面,尽管日本政府对美国表现出些许“勇气”,但在防卫与外交政策仍受制于美日同盟约束的状况下,日本并无多少战略选择,始终将在“依附”与“自主”之间摇摆。因此,对石破茂来讲,全力应对参议院选举,保住执政联盟多数席位,才是明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