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看《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发现有人评价说,明兰的生母卫小娘即便是个苦命而悲情的角色,但是,却很难引起同情心。也有人评价说,当卫小娘因为胎大难产而身故后,她会觉得庆幸,庆幸明兰总算是能摆脱这个不争气的娘了。
对于这些刻薄和冷血的评价,我并不认同,因为但凡仔细想想,就会发现卫小娘的死并不是意外,她在临终前对明兰说“凡事,活着最大”,藏着太多被忽略的暗线。
从她被克扣用度时的过度隐忍,从最初用来分宠的妾室,到宅斗告一段落后沦为弃子,她的悲剧远不止表面那般简单,其背后存在着3个权谋真相。
盛府制定的规矩,既是束缚也是工具
“卯时正刻,新日换旧月。积雪未化,注意添衣。”
清晨六时,随着报时的僧人走过盛府外的街巷,卫小娘屋里的婢女小桃,去厨房领取木炭。不料被人赶了出来,她瘦瘦小小的,背着竹筐,委屈无助的哭了起来。
比她年长的婢女小蝶发现后,顿时要去厨房讨个说法,可是任她如何吵闹,厨房就是不给。直到林噙霜的心腹周娘子赶到,管事的仆妇急忙上前去奉承巴结。
同样是妾室的贴身侍女,得到的态度却为何截然不同呢?
因为此时的盛府之中,真正掌管后宅事务的主母王若弗,正为嫁女之事殚精竭虑,一时分身乏术。而管家大权本应暂交予盛老太太,然而此次却并未遵循旧例,而是落到了妾室林噙霜手中,周娘子负责协助。
对于手握一定权力,能够决定自身功过赏罚、进退去留的管理者,被管理者很少不心怀敬畏。
随后,面对小蝶控诉例份被克扣一事。
得到林噙霜授意的周娘子先是沉默,旁观小蝶与仆妇的争执,直到两人的矛盾激化时才突然发难,开口大声指责周围人胆敢克扣卫小娘房中的例份,管事仆妇则谎称说不是胆子大不给,而是小蝶仗势欺人,本就多拿多占,如今还来索要。
小蝶闻言气急,要求对方出示账簿,核对签名手印,以自证清白。可周娘子却恍若未闻,并假意上前安抚。直到最后,小蝶要把事情闹大,厨房这才不情不愿给了炭火。
这番折腾,看起来事情不大,但把这些事上秤一称,一千斤都打不住。
因为仔细捋一捋,就会发现卫小娘之所以被克扣例份,分明是林噙霜借着管家之权,暗中指使人刻意为之。
不仅如此,小蝶此次领取到了木炭,看似符合规矩,但她并没有在账簿上签名画押,这就给周娘子留下了把柄。
对方本就势大,得了把柄后又有众多“人证”,到时如何给事情定性和操作,全凭需要,所谓“寿夭多因诽谤生”,就是这个套路。
至于自以为成功领取到了木炭,院中数人便不会再挨冻的小蝶,又哪里知道厨房给的其实是烟气大的灶炭?
只是当她打算再去厨房讨个说法时,卫小娘出声制止了她。
当小蝶很不解地说:“这本该就是你的例份啊。”
卫小娘则给出了令许多人都认为是懦弱到了骨子里,卑微到连不少观众都看不下去的理由:“什么叫本该?若给才叫本该,若不给,那就是不该。”
一开始,卫小娘的这般言语,我认为不过是她谨小慎微心理的一种外显,故作姿态罢了。但后来,我才想明白,这应该是她窥破真相后的无奈流露。
须知盛家上下,人口众多,每个人的身份地位都不一样,一应衣食用度都有制定好的规矩,无论是谁都得守规矩,亦被规矩所束缚。
但是,当规矩到了特定的人手里,比如代王若弗管家的林噙霜,她就可以趁机肆意扭曲,使规矩成为为自己谋取私利,刁难他人的手段和工具。
在缺乏制衡手段的情况下,应该和不该,区别不大。所以卫小娘选择不争,既不是懦弱也不是卑微,而是生存智慧。
没有根脚的人,同时也被根脚所困
所谓“根脚”,于人而言,指的是家世、出身、资历等诸多方面。
在《知否》这部剧中,林噙霜与卫恕意虽然同为盛紘的妾室。可是,两者的差别,犹如云泥。
林噙霜出身于官宦之家,即便后来家道中落,却因投奔盛老太太,而得到盛老太太的精心教养。
在此加持下,她深谙投盛紘之所好,凭借柔弱的表象和较高的才情,不惜曲意奉承、伏低做小,最终成功获得了盛紘的专宠。等生育子女之后,她在盛家的生活,比之正妻王若弗更为优渥体面。
反观卫恕意,她虽然性格温婉和善,但其出身普通人家,是因为家中生计艰难,迫于无奈被卖至盛府为妾,既无任何依仗,也无人可撑腰。
两相比较,林噙霜可谓是有根脚、得丈夫扶持的贵妾,而卫恕意则属于没有根脚的良妾。
这种差异,不仅决定了卫小娘在盛家后宅中的待遇和地位,同时也决定了她在遭遇某些事情后,所做出的选择。
比如明兰投壶赢了顾廷烨,替大姐华兰乃至整个盛家挣回了脸面,回到屋里卫小娘却责怪她不该出风头,教育她行事应该稳重,不要拔尖出头。
很多人只看到了卫小娘对明兰的责怪,却忽略了投壶事件中,结果无论输赢,明兰所需要承担的风险(赢了,招来林噙霜的记恨,输了,后果不敢想象)。
又比如盛纮好不容易来一趟卫小娘屋里,明兰在奉茶时委婉提醒,屋里炭火不够。可卫小娘却以自己怀孕体热,用不了炭火为由,拦住了话头。
最后更是以屋里冷,府里事多,请盛纮离开。
对此,很多人觉得卫小娘如此选择,属实太过隐忍,她就应该支棱起来,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明兰和丫鬟考虑。
可问题是此时盛府内宅的管家权还在林噙霜手中,并未交还给大娘子王若弗。这对于处心积虑要折腾卫小娘的林噙霜来说,即便明兰给盛纮哭诉实情,盛纮也说要给她们做主。
可那又如何?
于林噙霜而言,不过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罢了。这从她先是借机赶走了小蝶,然后明面上给好吃好喝伺候卫小娘,暗地里使她胎大难产就能看出。
卫小娘教导明兰事事隐忍,没有错。明兰不听她的,导致后来的一段冤情,其实也不全是她的错。
错就错在卫小娘是个没根脚的人,太过容易被人拿捏和轻易对待。
同时她还被根脚所困,这一点从多次提出将明兰送到盛老太太名下就可以看出。
她并非是简单想的为女儿谋求物质条件,而是希望明兰能得到盛老太太的庇护,脱离当前容易被人算计的境地,获得改变命运的机会。
不争,其实就是争
在《知否》中,卫小娘的出场次数虽然不多,可她带来的信息量却不少。如果要概括她给人留下的印象,大概可归结为三点。
其一,当她遭遇吃食、炭火被克扣的困境时,所展现出的是一种近乎极端隐忍的姿态。
其二,是平日里,她总是谆谆教导明兰,让她切莫强做出头之举,切勿在人前崭露头角。其三,便是她在临终之际,留给明兰那句“凡事,活着最大”的遗言。
她的这套处事法则和处理事情的方式,从某种程度来说,契合的是“不争”这一生存哲学,也就是《道德经》中的那句:“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诚全而归之。——《道德经》节选
可问题是,她最终是因为宅斗而身故,并且还成为了宅斗中的弃子。
这就让人不得不去想,究竟是“不争”这一生存哲学不适用于特定的情况呢?还是卫小娘目光高远,见识通透,却没有找到平衡点?
我认为都不是,因为从权谋的角度来说,不争,其实就是在争。
为什么这么说呢?
从盛纮的口中,我们可以得知卫小娘之所以进入盛府,是大娘子出于贤德,特意买来给他长脸。
但是通过王若弗半是嘲讽半是怨恨的说自个是笑话,说整个盛家宠妾灭妻,我们则可以推断出,王若弗这样做,并不是出于贤德,而是以此为借口,用卫恕意来分盛纮对林噙霜的宠。
在这种情况下,于林噙霜而言,无论卫小娘是何等人物,表现出来的是怎样姿态,都有损害其利益的潜在可能。
而恰好,林噙霜在盛府嫁女的过程中,获得了管家大权,并且卫小娘本身没有根脚,属于那种可以被轻松拿捏的人,那么克扣饮食、炭火,就成了她处心积虑下的试探。
当试探的手段,被明兰说给盛纮听,那么便有了精心设计将小蝶驱离,以及如流水一样的山珍补品送到卫小娘房中的一幕。
直到盛老太太外出上香祈福,盛纮和大娘子外出辞行……
在林噙霜一边算计得逞,一边仍惺惺作态的表演中,卫小娘最终以悲剧落幕。
那么,在规矩沦为宅斗的工具、出身决定尊卑的盛府中,卫小娘的“不争”绝不是懦弱,她的隐忍,是她身为弱者的护甲,她所教导的藏拙,是她作为母亲所倾注的母爱。
只可惜,即便清醒睿智如她,依旧受困于封建礼教的桎梏和人性博弈的泥沼,她临终前的那句“活着最大”,化成了最为悲壮的觉醒之音。#知否##女性成长##权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