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境危险，但已盆满钵满

封面 I 张雪峰直播截图

作者 I 李东阳

报道 I 李东阳朋友圈

张雪峰道歉了。

近期，网信部门依法处置网络名人账号违法违规行为。通报称，抖音主播“张雪峰”在直播中长时间使用污言秽语，相关账号已限期禁言、停播。

随后，张雪峰火速回应：处罚期已过，已经深刻反省，谢谢大家的关心支持！以后不会了。

还记得9月份，9月24日，张雪峰的账号在微博、小红书、抖音、B站均被禁止关注，其工作室火速回应称“正在反省”，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图源：微博@现代快报

彼时人们猜测张雪峰停播是因为言语尺度太大，说了太多不能说的，其在直播中曾眼角含泪、双手合十表示，由于“动了太多的人的蛋糕”，他可能会退出网络直播。如果8月或9月见不到他直播，他就是“遇到事了”。

没想到是被脏话绊倒了，其实一直以来，在“得罪”人这方面，张雪峰是毫不避讳，且有些享受的，那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言论为其带来了流量和关注度，为其商业基本盘的垒砌打下了地基。

被骂和道歉是张雪峰的日常，但如若继续一意孤行，或许他真的危险了！

张雪峰身上的标签有很多：中国家长的“救星”、理想主义批评者、教育功利主义者……有人觉得他利用焦虑割韭菜，有人认为他是普通老百姓认知鸿沟的填补者。

不可否认的是，张雪峰的诞生恰好降落在了浓厚的学业竞争和就业焦虑氛围之上，也就是说，没有他还会有若干“雪峰”。

张雪峰是站在风口上起飞的，正所谓“七分考三分报”，2025年全国高考报名人数为1335万人，这仍是一块加速膨胀的市场，没有人会甘愿自己的学生生涯在填报志愿这一块发生差错。

但在今年上半年，张雪峰有意无意地流露出退隐想法。

“如果老张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不到位的地方，请大家原谅。如果在直播过程中，我伤到过某位家长或者某一类人群的话，我真诚地给大家道个歉。”

其实话里话外不难看出，张雪峰这次所谓的退网，更像是“避风头”。

如今原因已然明了，因为脏话被停播的张雪峰遭遇社会性死亡，但这很可能不是最后一次。

首先，与张雪峰的高人气并行的，是缠身不断的舆论争议。

从一开始口无遮拦就是张雪峰的一大标签，他曾说“哈工大是最牛的那一个，哈理工狗屁都不是”，一度引来大量的质疑和不满，最后张雪峰做出道歉，双方达成和解。

到后来，他开始放飞自我，说了那句令所有文科生哑口无言的话：“所有文科专业都叫服务业，服务业总结成一个字就是舔”。

他真正得罪四面八方的学子，还是那句万恶之源：“孩子非要报新闻，我一定会把他打晕，再给他报别的！千万别报新闻，从中国本科专业目录里面闭着眼睛摸一个都比新闻好。”

以上诸多言论曾引发社会强烈不满，还多次被官媒点名，认为张雪峰在煽动学历歧视和就业焦虑。

前段时间，张雪峰在直播中宣称若战争爆发，个人捐款5000万、公司捐款1亿，并使用“老子他妈先捐”等激烈措辞。

把“疯狂”当作立身之本的张雪峰，难免有触碰禁区的那一天。

舆论场里的张雪峰是毁誉参半的。

从考研老师做起，到如今的教育行业老板、投资人，张雪峰已经到达了行业天花板的位置，全网粉丝超过6000万，张雪峰曾在巡讲中表示，自己名下有三家公司，其中一家即将上市，上市后能变现几个亿，另一家估值5-8亿元。

2024年高考季，张雪峰还因高考志愿填报服务引发争议，他旗下峰学蔚来公司推出两款私人订制志愿填报套餐，收费分别为11999元的梦想卡和17999元的圆梦卡。

不过现实却是这些名额往往一抢而空，一边挨骂，一边卖爆在张雪峰这里是常态。

我曾蹲点过一段时间张雪峰的直播间，有个案例印象深刻，一个农村女生连麦张雪峰，问清分数与意愿后一步步为其解读未来职业规划，在了解到其父母都是农民后，他为女孩在分数框架内不断咂摸着最优解，最后劝慰她能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将来成为乡镇的医生，这已经是一种进步了。

在各类张雪峰解答疑问的视频切片下，其收获的往往是一片好评，网友称赞他为最懂普通人的教师，寥寥数语就会使人拨开云雾见光明。

张雪峰一直以打破信息差为荣，认为自己只是把一些少部分人明了的东西放在了台前。

支持且信任张雪峰的，很多都是普通人，他们认为自己没有后悔的本钱，花钱找张雪峰是为了将来做保障。

但教育的本质自带理想主义底色，在不少人看来，用纯粹功利化的思维定义人生路径，恰恰背离了教育育人的核心，与多元发展的主流教育观相悖。

他还遭到教育行业协会的公开批评，“教育服务应该普及化，不能越来越成为资本的游戏”。

于是，张雪峰成了舆论中的 “异类”，他始终站在现实主义立场，一次次戳破人们对教育的浪漫化想象，其直白程度，恰似在理想化的舆论场中赤裸前行，不加任何修饰。

他秉持的价值观很简单：普通人要尽可能通过选择与努力，改变自身命运。

张雪峰消失与否，现实的焦虑都不会随风而去。

如今国内高校数量早已突破三千大关：截至2024年6月，全国高校总数已达3117所，其中普通高等学校2868所，仅本科院校就有1308所。专业数量也在逐年扩容，教育部 2024 版《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新增 24 个专业，最终形成 93 个专业类、816 种学科专业的庞大体系。

按说高校专业设置该跟着社会产业迭代与时俱进，但风口变得比换季还快，不少新增专业的介绍又含糊其词，对十七八岁、还没踏足社会的高中生来说，这些专业就像风沙中的塔台，就算勉强看清方位，也没底气贸然迈步。

图源：《阳光普照》剧照

尤其对于大多数普通人而言，承担不起后悔的成本。

如今志愿填报早就成了一门生意，在黑猫投诉平台上，挤满了家长和考试的控诉声：

自己大价钱买的志愿填报方案，就是套模板；说好的一对一填报，其实在直播间同时对接了多位家长；指导就是和我一起拿着志愿填报书找学校……

追随着张雪峰的步伐，高考志愿规划师成了眼下的热门职业，据艾媒咨询调研的数据显示，2023年，高考志愿填报付费市场的规模约为9.5亿元。

甚至于多家招生机构打出响亮广告，一个志愿填报季，轻松月入10万+。

新兴行业的野蛮生长总是相似的，高考填报也不例外，市场上充斥着各种良莠不齐的机构，依靠着信息差和不规范的行业现状赚最多的钱。

以至于像张雪峰那般的金字招牌，反倒成了稀缺品。

本质上来看，咱们也跟不愿意看到如张雪峰这般志愿填报师的存在，至少不该如此大踏步的成长，因为本质上说明了教育的功利性越来越明显，并且我们似乎只剩不断地妥协迎合。

想到王德峰教授的一个观点：“真正的高等院校不是服务于社会，而是引领社会”。

教育的进步是从现实主义走向理想主义，只是时代的产物不单是某一方的问题，需要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寻觅解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