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77
在《锦月如歌》中,张康乐饰演了一名年轻有为的巡察使楚昭。
在这个禾晏和肖珏向光向上,用手中一柄长剑、一杆长枪打出一片天地的故事里,楚昭独自铺设着阳光下的暗面。他温润如玉也弱不禁风,却有着将一切尽在掌握的深沉心计。畸形的成长环境造就了他审慎、偏执的性格,连自己爱慕的禾晏都或多或少逃脱不了一份算计。但他也明公理、识大义,在大是大非面前有自己的道,在细微处也存有不泯的良善。
有观众评价楚昭“好得不纯粹,坏得不彻底”,让人恨不起来。而往往是这样复杂难言的角色,才越能在故事的演进中牵动观众的悲悯之心。
距离《锦月如歌》杀青已经过去将近一年半的时间,演楚昭的时候,张康乐沉浸在角色的世界里,现在跳出来回看,他的感受也发生了变化。“看他运筹帷幄地处理事情,看他遇到禾晏之后一点点发生改变,看他怎么从好奇、感动到爱上,再到后面的不甘心,然后偏执甚至疯狂,最后满盘皆输,其实更多的是心疼。可能因为我知道他后面具体的发展,能感受到他的心路历程。”
楚昭的身上自是有张康乐感性的部分,比如他会不止一次地强调楚昭本身就是一个向往光明的人。我们问楚昭最后会不会把执念误认为是一种爱,他也会强调,不管观众怎么理解,他在演的时候,觉得楚昭“一定是爱禾晏的”。
但跳出角色的爱恨,他又能以一种理工生一般的态度去对待自己的表演。比如他说现在看自己在《锦月如歌》中的表现“觉得一般”,因为离自己的要求比较远。但也会坦诚当时已经是那个时候的自己能做到的最好,不纠结于已经发生、无法改变的事,反正“未来去做得更好就好了”。
我们能在这位01年男演员的一部部作品,以及他自己的阐述中,看到他有迹可循的进步过程。这种进步也许不是跨越式的,但演员的长线竞争力,往往就在于这份定力与恒心。
01
明暗交界
张康乐之前的角色,像《藏海花》的张起灵、《冰湖重生》的燕洵等等,大多偏向于武艺高强、沉默寡言、性格坚毅之类的形容词,而这次的楚昭却是温文尔雅、工于心计的人设,演起来确实有些不同。
“楚昭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得不去运筹帷幄的人,所以他需要游刃有余地处理好各种人物关系,以及对他们的态度。而且这些人物关系又会随着事情的推进不断发生改变,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比较大的挑战。”
为了捋顺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张康乐会先建立好楚昭整体的人物基调,把人物的行动线索和关系线索都梳理清楚,在这一基础之上,再去区分身处不同人物关系中的状态。比如楚昭在面对老师徐相、皇帝、娉婷、应香,“包括肖珏跟最重要的禾晏”时,在眼神上都会有所区分。像禾晏送他糖画时,观众就能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不可置信和爱意滋生的过程。
在张康乐看来,楚昭不能算是一个反派,“他有他自己苦的地方,我是非常能共情他的。”一方面,楚昭有非常强烈的目标感,确定了一个目标就会尽力去实现,这也是张康乐觉得自己和楚昭相像的地方。另一方面,因为童年经历过悲惨的失去,体会过无助的痛苦,所以在爱上禾晏之后他更加害怕失去。他想要变得更强大,让心爱的人和未竟的事都能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我觉得楚昭的本心是善良的,他先天的性格是向往光明的,只是后来的成长环境影响了他,这些东西是他无法去左右的。这种先天的性格和后天的影响共同造成了他身上的复杂感。”张康乐说,“但他也没得选。他在做很多事情,包括做所谓的坏事的时候,他其实也是在说服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就得认。”
当然会有观众共情楚昭的遭遇,但张康乐本人对楚昭似乎比观众还要心软一些。哪怕和老师徐敬甫早已进入了算计和利用的阶段,在最后剑拔弩张的时刻,他依然认为楚昭对老师还是会有一些情感在,“他没有办法那么决绝地去做一些事情。”和老师的一场关键戏份,张康乐拍了两个版本,一个更绝情和冷漠,一个情感浓度更高,他也更倾向于后一个版本。
除了老师,楚昭在剧中还有三个有情感链接的角色——娉婷、应香和最重要的禾晏。在张康乐看来,楚昭对娉婷的感情是尊重、利用和无可奈何的掺杂;对应香是无条件的信任和习惯;而禾晏则像是他向往的光的具象化,他会不自觉被吸引、感动,进而产生很多共鸣。“包括她说的很多话会让我想到我自己的母亲,所以我甚至想要把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但禾晏并不是一个需要别人帮他辟出一条路的女子,楚昭视野的局限性注定了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和禾晏站在同一个起点上。即使他后来试图理解并践行禾晏的想法,但也无法再改变什么。“所以后来当我们两个人成为两路人之后,我会产生一种偏执的执念,因为我不甘心,我得到过这份温暖了,不想失去了,以至于不甘心之后我满盘皆输。”
《锦月如歌》改编自小说《重生之女将星》,无论是小说还是剧中的禾晏,都经历了一次脱胎换骨的“重生”。我们问张康乐,如果楚昭也能有机会重生的话,他又会选择一条什么样的路?
“我觉得楚昭会选择过最普普通通的生活。”他说,“可能原生家庭是无法去改变的,但是未来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就不要再走上这条路了。”
02
有迹可循
纵观张康乐的表演经历,张起灵、楚昭、燕洵等等角色,成长经历或身世背景都较为复杂。但个体的生活经历毕竟有限,如何去把握不同角色的性格基调,是每个演员必须要做的功课。
张康乐的准备工作带有理工科式的条理性,“我每演一个角色,会先找我和这个人物相同或者我能共情的部分,然后再去区分我和人物不同的部分,尤其是不同的部分。除了剧本上提供给我的一些信息还有线索,我在每拍一部戏之前,都会建立起剧本以外的部分,写人物前传。
我会去设想,在我们整部戏开始之前,这个人物发生过什么事情,他经历过什么,然后把这些信息和想象作为我的一个铺垫,会让我更有对人物的感觉。相当于我会把我设计的人物前传当做是一部戏的结果,然后再重新开始演我们现在要拍的这部戏。”
而当从文本走向镜头时,张康乐对不同类型的戏份也有着明确的侧重。比如在演绎楚昭运筹帷幄、暗中算计的独角戏时,他的注意力会集中在细节上:“每个眼神会不会有问题,这个信息点给的是否合适,我在思考的状态是否自然、不被发现,但是又能表现出我的一些变化。”
而当面对禾晏、进入情感充沛的对手戏时,他的重心则会转向情感浓度的传递。“我会把侧重点放在我眼神表达爱意的程度上。”对张康乐而言,权谋戏与情感戏的难度不相上下,只是发力的方向不同。这种对表演侧重点的认知,往往是将前期案头工作转化为荧屏魅力的关键环节。
当然,条理性也并不意味着全然的按部就班,张康乐提起刚刚杀青的新戏《四十七》。这是一部硬核的复仇动作剧,也是迄今为止张康乐觉得挑战最大的作品。剧里除了有非常密集的打戏外,同组演员习惯现场创作。“可能跟我平时的工作习惯差别比较大,所以整体下来会蛮有挑战的。”
平时在拍戏前,张康乐做的大部分工作都基于剧本,如果有一些即兴的部分超越了剧本本身, 他就需要重新调整人物状态以至于不偏离人物基调,“因为我去接反应的话,是需要在我的人物基调里的。如果超越了剧本,我就希望把它合理化:怎么又是这个人物该有的反应,又得让它适当地跳出剧本的框架。倒不是说我平时只演剧本上的,如果是基于剧本本身的话,这种即兴都是可以的,即兴能给一部作品带来很多的有趣性,可能某一些瞬间我自己也会即兴一下。”
这种在逻辑框架内保持适度弹性的态度,是在一次次片场实践里磨练出的灵活与平衡。既有严谨的规划,也预留了呼吸和生长的空间。它并非一蹴而就,看似也不追求奇巧,却能让每一次表演都稳稳扎根。
03
清醒前行
张康乐从小一直很喜欢表演,梦想就是做一名演员。当少时梦想真的变成工作,他也并未感到幻灭或索然无味。“做演员本身我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就是拍戏,然后去经历每一个角色,我还是非常享受拍戏的时间的。”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进步——演得多了,经验也多了,在镜头前更知道怎么配合,整体感觉也更好了。
今年4月杀青的《冰湖重生》被他视为一个重要转折点。在此之前,拍戏给他的感觉多像是一个不断积累学习的过程,而《冰湖重生》像是他给之前的学习成果交的一份答卷。他在这部戏里新发现了很多的不足,继而又开始了新的学习。“从我自己的角度来看,《冰湖》之前算是从0分到50分,这部戏可能开始及格了。”
张康乐不回避问题,他会说拍摄《锦月如歌》时表现一般,“比较稚嫩”。我们问0分到50分是不是有些过低,他也会坦言,“现在回看之前拍的很多作品,各方各面都没有很满意。”
他就这样保持着一种稳定的心态,一方面承认自己的不足,一方面又不会沉溺其中空耗心力。这源于他“一点也不内耗”的特质,也是对表演的热情使然。
“因为我确实很热爱表演,我之前的表现,现在去看没那么好,但也是那个时候的我能做到的最好了。我会尽量把我需要去努力的部分,以及情感精力投射在后面的戏上,未来去做得更好就好了。”
这份心态在张康乐“每拍一部戏就希望自己进步一点”的朴素目标驱动下逐渐养成,即使是在电影学院,面对天赋卓然的同学时,他也未曾陷入过无谓的比较焦虑。“我一般只会跟自己去做一个对比,不会去对标别人。”
这份清醒也体现在他的戏路选择上。现阶段,他无意将自己囿于舒适区,也不刻意追求某种固定的角色类型。吸引他的,永远是还没有感受过的人物性格所带来的新鲜感。“如果能有很强烈的代入感的话,我觉得不仅是我,任何一个演员遇到这种角色应该都不会想错过的。”他说,“但现在这种机会对于我来说是非常少的,至少现在这个阶段是这样。所以只要一个角色有我喜欢的点,我就会选择先抓住,然后在这个过程中不断进步。”
当然,这条路上并非没有压力。饰演有庞大粉丝基础或大众认知度的角色时,张康乐也难免压力。他担心自己的表现能否达到观众心里的预期,接演张起灵和燕询之前,也一度犹豫过。
《冰湖重生》的拍摄周期和跨度非常长,剧组从横店转场去青海,见过雕栏玉砌,也见过凛冽苍茫。而燕洵对燕北家园以及楚乔的爱,同样赋予了角色本身炽烈的情感内核。“我在演的时候,跟导演天天在现场创作,很开心,创作激情也比较大。”张康乐说,“我很享受那段时光,每一个镜头都希望自己能全心投入去演。”这种完全沉浸式地创作,让他与角色的融合度变得更高。
张康乐平常放松娱乐的方式很简单,“跟身边的一帮小伙伴一起聊聊天吃饭”。我们对话时他刚杀青不久,但已经在期待未来能“密集地工作”,多拍一点不同类型的作品。
如今,他强烈的诉求是可以拍出一部让自己满意的作品。这并非易事,不仅需要自身表演水平的精进,也倚仗整个项目团队的完美配合。但他相信,这样的作品未来总会有的,“总会有一部我看下来各方各面好像都还不错的作品,这样也能让我一点点地不断激励自己。”
这位正当时的00后演员,正一步一个脚印,稳稳走在自己认定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