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看似普通的钢铁买卖，美日却争持了两年之久，还来回反复“禁行”与“放行”，双方争的是什么？

文 | 朱国顺

对于日本制铁公司来说，6月14日是个好日子。当天它宣布，日铁收购美国钢铁公司的计划已被美国政府“放行”。来来回回持续了两年的收购战，终于落幕。

不过美国政府的“放行”，并不是“放手”。作为“放行”条件之一，日铁先要与美国政府签署“国家安全保障协定”，向美国政府发行对美钢重要经营事项拥有关键影响力的“黄金股”。据特朗普当周早些时候的说法，“黄金股”将使美方拥有“51%的所有权”以及对美钢的“完全控制权”。但这似乎又与日铁表述有背离，日方消息称日铁将获得美钢100%的普通股，把后者收为全资子公司。看来，真相要待一周内协议正式签署后才能明朗。

一桩看似普通的钢铁买卖，美日却争持了两年之久，还来回反复“禁行”与“放行”，双方争的是什么？

首先是对制造业的觉醒。21世纪前两个十年，美西方最大的败笔，就是对制造业的轻慢。随着冷战的结束和对手的消失，加上冷战末期里根与撒切尔的新自由主义推波助澜，制造业在美西方变成了“过剩产能”，取而代之的是金融自由化在世界各地攻城略地、获取暴利。以钢铁业来说，二战时美国就到达过年产8000万吨的数量，如今长期在七八千万吨徘徊。作为对比，中国钢铁年产量1949年不到16万吨，仅为当时美国日产量的三分之一，如今年产量超过10亿吨。制造业的衰落不仅让钢铁第一、汽车第一、造船第一这些国力命脉标杆远离了美国，也给发展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影响。二战时美国用三天时间修复了需要三个月修好的“约克城”号航母，如今却不断寻找外国公司外包军舰维护。

这种制造业缺失造成的尴尬，美国看到了，日本也看到了，收购案之争，某种程度上是在比较谁更“觉醒”得早、谁看上去更重视制造业。历史表明，武断地将基础产业归类为“过剩产能”，是会受到惩罚的。

其次，是对社会稳定与就业的渴求。“过剩产能”论让基础产业“扫地出门”后，直接影响到就业市场和社会稳定。基础产业发展到今天已少有暴利，却往往是承载就业的基本盘，对社会稳定具有重要影响。美国钢产量最高时占世界一半以上，如今大约占世界的4.2%。数字变化的背后，是匹兹堡、底特律、芝加哥这些著名工业城市，成为了著名的“铁锈地带”，大量工业劳动力根本无法轻易转型到其他行业，带来社会矛盾和城市凋敝。

痛定思痛之下，到了新世纪第三个十年，美国政客忽然异乎寻常地执着于实业，声称要“制造业回流”。对日铁收购美钢这种140多亿美元的“小”收购案，拜登在禁与不禁之间选择了禁止，特朗普则在放与不放之间选择了有条件放行。只是时间，已不在美国一边。

再次，是美西方制造业话语权归属。虽然美国工业化远早于日本，日本也是被美国的坚船利炮打开国门的，但日本是最急于取代美国的国家。二战太平洋战争是日本孤注一掷的尝试，战后广场协议又被美国敲了一棒，如今又趁美钢不硬再图大计。有人算过一笔账，2024年日铁粗钢产量为4364万吨全球第四，美钢产量1418万吨全球第29位，收购完成后加起来接近全球第三的中国鞍钢。虽然在中国面前不值一提，但收购后在美西方算是真正的钢铁话事人。

最后，不太能明说的是争个脸面。当年美国是靠着美钢打败了日本，如今美钢成为了“渡边太太”，小心思杠杠的。

看上去计较钢铁，想的或许是“平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