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美学子】第357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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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记不起两岁前的一切？

揭开大脑主动遗忘的秘密

在我们的一生中，总有一个神秘的空白期，那就是我们出生到大约两岁前的记忆，几乎完全消失无踪。

无论父母如何描述你的第一次笑容、第一次跌倒、第一次喊出“妈妈”，你的大脑仿佛从未参与过这些片段。

这并不是偶然，而是一场大自然精心策划的“遗忘行动”。

科学家们称这种现象为“婴儿期遗忘”（infantile amnesia）。但这背后的原因，比想象中复杂得多，涉及神经发育、情绪管理、自我认知、甚至生存本能。

记忆为何被抹去？

专家们总结出，大脑在删除两岁前记忆时，可能遵循着以下十条隐藏的“规则”：

1. 神经连接的重塑：为新的学习让路

婴儿期，大脑处于疯狂建设阶段。神经科学家查尔斯·尼尔森（Charles Nelson）指出，这一阶段神经元数量远远超过成人，但连接是杂乱无序的。

美国麻省总医院的一项研究显示，婴儿出生时拥有超过一千亿个神经元，但真正有用的是这些神经元之间形成的高效连接。为了让学习更加高效，大脑必须定期“剪枝”，砍掉无用的连接。而早期的记忆，往往就在这场剪枝中被“清理”。

美国心理学家苏珊·J·韦格纳（Susan J. Wegner）曾记录一个案例，一名小女孩在一岁半时经历了哥哥的离世，但在五岁时，她对哥哥毫无记忆。这段痛苦经历，随着神经连接重塑，彻底被删除。

2. 提高认知效率：只保留必要信息

纳尔逊·科恩（Nelson Cowan）提出，大脑像一个有限容量的硬盘。幼年时期的大量感官信息若全部保存，会极大占用认知资源，阻碍未来的学习。

为了提升效率，大脑主动过滤和删除那些与后期成长无关的信息。这种“轻装上阵”的机制，帮助我们专注于更重要的生存技能。

研究发现，六个月大的婴儿能辨别各种动物的面孔，比如区分不同种类的猴子。但到九个月大后，如果没有持续接触，这种辨别能力就会迅速消失。大脑判断，这项技能对当前生活无关紧要，于是选择遗忘。

3. 过滤无关信息：只记住有生存价值的

幼儿时期，哪怕每一次笑、每一次哭泣都是全新的体验，但对于大脑来说，并不是每件事都值得保存。

发展心理学家帕特里夏·J·鲍尔（Patricia J. Bauer）指出，只有那些能帮助我们适应环境、促进生存的信息，才有机会被牢牢记住。

比如，“妈妈的怀抱是安全的”，“火是危险的”，这些情绪和生理反应形成的记忆，比细节性事件更容易留下来。

4. 降低认知混淆：防止信息过载

如果大脑保留每一个细枝末节，比如一次推车、一次喂奶，大脑很快就会陷入混乱。

苏珊·韦格纳的研究表明：在记忆系统尚未成熟时，过多的信息反而会引发认知混淆，阻碍后期的思维发展。

因此，大脑选择遗忘，是为了保持信息系统的清晰和高效。

5. 加强学习记忆：让真正重要的知识生根

加拿大多伦多大学的研究发现，大脑通过遗忘不重要的内容，为真正有价值的新知识腾出空间。

一个一岁半的婴儿虽然忘记了去动物园的细节，但他记住了“大象很大”的概念。这种抽象化、提炼化的记忆模式，是未来学习能力的基石。

6. 发展自我认知：当“我”尚未诞生

为什么我们记不起婴儿时期的事情？其中一个深刻的原因是，那时候的“我”还没有真正形成。

发展心理学指出，儿童通常在18到24个月之间，才初步具备自我意识。例如，能在镜子里认出自己。因此，两岁前的经历，对于当时的婴儿来说，只是零碎的感官刺激，缺乏“我是经历者”的完整叙事，自然也难以被长久记住。

7. 神经发育的正常进程：一场必经的风暴

神经生物学家指出，大脑在早期会经历两次重要的“重塑浪潮”：一次是出生后不久，另一次是青春期。

第一次重塑正发生在两岁前后，伴随着大量突触（神经连接点）的生成与淘汰。这场生物学风暴，本身就注定了大量早期记忆的丧失。

8. 减少情绪负担：保护脆弱的心灵

婴儿期也可能经历痛苦，比如饥饿、孤独、甚至手术。这些情绪若被完整保存，可能给心理健康带来巨大负担。

查尔斯·尼尔森的研究指出，遗忘机制不仅是一种效率优化，也是心理保护策略。它帮助幼儿避免过早被负面情绪压垮，为健康成长打下基础。

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即使在成年后回忆起童年，往往对三岁以前的孤独感没有具体记忆。这种遗忘，实际上是大脑自我保护的一部分。

9. 促进适应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人类是高度适应性强的生物。社会、环境、文化不断变化，个体必须不断更新认知模式。

通过删除不合时宜的早期记忆，大脑得以灵活调整，拥抱新的规则、新的社交规范，从而提高了生存竞争力。

10. 保护心理健康：避免创伤记忆侵蚀

如果每一段早期痛苦经历都鲜明保存，人的心理极易崩溃。

心理学家帕特里夏·J·鲍尔指出，大脑通过遗忘，避免将沉重的心理创伤带入成长过程，给予幼小心灵重塑和复原的机会。

科学家怎么说？

Patricia J. Bauer：语言是记忆的钥匙

帕特里夏·J·鲍尔指出，两岁前的记忆，很大程度上缺乏语言化的支撑。

她的实验显示，语言能力是记忆编码的重要工具。当孩子能用词汇描述经历时，才更容易将其转化为长期记忆。因此，在婴儿时期，由于语言系统尚未成熟，绝大多数经历难以以结构化方式被存储。

她在一篇论文中写道：“没有语言，就没有叙事；没有叙事，便难以保留自传体记忆。”

Charles Nelson：环境与早期经历的双重影响

查尔斯·尼尔森在哈佛大学的研究强调，婴儿期的大脑高度可塑，极易受到环境影响。

若在极度贫困、忽视或创伤的环境下成长，孩子们的大脑结构本身可能出现改变，导致记忆系统功能异常。

Susan J. Wegner：遗忘是学习的必要部分

苏珊·J·韦格纳指出，遗忘并不是失败，而是学习机制的一部分。

她提出一个有趣的比喻：“如果大脑是一座图书馆，那么遗忘就是图书管理员定期清理废弃书籍，为新书腾出空间。”

那些记不起来的曾经

著名作家、教育家海伦·凯勒在自传中提到，她完全无法回忆起失明失聪前的那段时间的细节。她描述那时的自己仿佛“生活在一片模糊和无声的混沌中”。直到学会语言，她的人生才真正开始记录下来。

二战后，欧洲各地的孤儿在成年后接受心理治疗时，普遍对三岁前的经历一片空白。即使有人提及他们失去亲人的场景，许多人也无法回忆起任何细节，只留下情绪化的影像碎片。

这一现象再次印证，大脑在极度创伤中主动遗忘的保护机制。

或许我们应该感谢这种大脑早期的“遗忘程序”。因为遗忘，是成长的一部分。

正是因为遗忘了太多不必要的痛苦、混乱、无意义的碎片，我们才能更专注地学习语言、建立自我认知、适应社会规则，最终成为一个独立、有创造力的人。

婴儿期的记忆，就像春天种下的种子，虽然不见踪影，但却深深扎根，支撑起我们后来的全部人生。

那些消失的片段，没有真正离开，它们以另一种方式，塑造了今天的你、我、他、她、和我们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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