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五”期间，是上海科创中心从“强功能”到“高质量”跨越的核心期。

11月28日下午，由上海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办公室指导，澎湃新闻主办，澎湃研究所承办的“澎湃下午茶/走进上海智库”系列第四场研讨会在澎湃新闻举行。本次会议以“如何提高科技自立自强水平”为题，邀请来自政府、智库、企业与媒体的嘉宾，从战略定位、产业实践、人才培养等多维度展开深入探讨，为上海打造国际科创中心擘画未来蓝图。

“澎湃下午茶/走进上海智库”系列第四场研讨会现场。本文图片均由 沙润琪 摄

把握“四个新”，明确上海“十五五”科技工作主线

上海市科协副主席石谦从新使命、新范式、新空间和新优势四个维度，阐述了上海在“十五五”期间提升科技自立自强水平的核心思路。

上海市科协副主席石谦

新使命——从“策源”到“引领”，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石谦指出，“十五五”规划将高质量发展作为核心主题，而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是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关键支撑，其最终落脚点在于大力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上海科创中心建设不仅要强化科技创新策源功能，还更要凸显高端产业引领功能。石谦表示，“十五五”期间，上海科技创新工作首先要明确理念，科技创新必须把“支撑高质量发展”的战略使命落实到“培育新质生产力”的战略路径上。他强调，新质生产力驱动的高质量发展需要实现“量质统一”。上海作为经济大城，既要依托超大规模市场、完整产业链等优势扩大产业规模，也要通过技术创新提升发展质量，在能源转型、人工智能等领域，推动产业快速迭代与规模化发展。

新范式——适应“快迭代”时代，激发民营经济活力。“人工智能是年轻的事业，也是年轻人的事业”，石谦引用总书记的论述，指出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新兴产业，正处于“科学革命蓄力、技术革命主导”的阶段，其核心特点是迭代速度快、技术路线多元、与资本深度嵌合，这与传统产业依赖经验积累的发展模式截然不同。“大模型100天左右迭代一代，而电力、船舶等传统产业迭代周期长达数年，汽车产业在智能网联技术驱动下，迭代周期大幅度缩减。这种快迭代模式让年轻人拥有后发优势，也让民营企业更具活力。”石谦分析，民营企业在决策效率、容错机制、投入强度上的优势，将使它们在新兴产业中成为创新主力，让不同类型的市场主体各展所长。

场景驱动是新范式下的另一特点。石谦表示，与过去强调“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不同，当前科技创新更注重“以新需求引领新供给，以新供给创造新需求”，而场景正是激发需求的关键载体。他认为，上海拥有丰富的应用场景资源，需搭建平台，促进活跃的民营创新企业与拥有丰富场景和资源的国企、央企高效联动，这将成为培育新质生产力的重要路径。如无人机物流、体育+文化+科技的融合场景，都是可以深挖的创新富矿。

新空间——拓展物理与市场战略空间。石谦指出，“十五五”规划明确的新空间战略，为上海科技自立自强提供了全新赛道。这些新空间既包括低空低轨卫星、深空、深海、极地等物理空间，也涵盖技术支撑拓展的国际市场空间。他认为，上海在这些领域具有天然优势，比如极地航线的开发、深海探测技术的突破，以及海洋经济的发展，都是国家战略需求与上海优势的契合点。

他指出，上海作为海洋产业发祥地和集聚地之一，产业基础雄厚，但目前仍有大量潜力亟待挖掘，产业规模未充分释放。“十五五”期间，上海需从国家战略空间视角，加大海洋科技投入，让上海的海洋优势转化为产业优势。同时，在国际市场空间方面，石谦强调，科技“出海”不仅是产品出口，更要实现研发服务、数据治理、专利标准、资质互认等全方位输出，让上海的科技产业在全球市场中占据一席之地。

新优势——推动“小手牵大手”的创新协同。上海拥有强大的制造业底盘和领先的新兴技术引擎，但两者之间还需要更高效的联动。石谦提出，要颠覆传统思维，构建“新手带老手、小手牵大手”的协同模式；加速优化上海AI能力，真正掌握新质生产力；要和制造业的强大基础快速结合起来，提升效率；围绕新兴场景，搭建数据驱动赋能新平台，全面落实“人工智能+”行动等一系列要求。

升级城市能级：构建政策、产业、金融多位一体的创新高地

提升科技自立自强水平，需要系统性升级城市创新能级，在政策、产业、金融等多维度形成合力。

政策与规划引领，聚焦基础与场景。上海正对标《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五个五年规划的建议》，深化科创中心建设。石谦介绍，上海已围绕贯彻落实习总书记考察重要讲话精神明确了一百多项任务，涵盖前沿科技制高点抢占、关键核心技术攻关、科技创新与产业创新深度融合、教育科技人才一体机制改革、一流创新生态构建等五大领域，当前需进一步突出与高质量发展、新质生产力紧密相关的重点。这一百多项任务不是孤立存在的，将与“十五五”规划建议对标对表，突出重点、调整方向、协同推进。

上海科学院上海计算机软件技术开发中心主任蔡立志则从科研组织模式创新的角度，解读了政策落地的关键。他指出，当前科研范式已发生深刻变革，传统的个体自发式科研已难以适应时代需求，必须转向“有组织的科研”。他介绍，上海科学院的定位是“组织科研的科研组织”，通过资源对接、生态打造、科研装置共享，破解当前科研中的碎片化问题。

上海科学院上海计算机软件技术开发中心主任蔡立志

构建产业生态，强化联动与孵化。蔡立志介绍，当前中高端科学仪器大部分依赖进口，并且由于缺乏自主仪器，我们的科学数据大多依赖国外数据库解析。为改变这一局面，上海正以松江区和浦东为核心，集中力量攻关科学仪器的共性关键零部件，构建“光、机、电、软”四个方向研发平台，预计在2025年12月下旬或2026年1月上旬召开首期成果发布会，推动国产科学仪器从实验室走向市场。

量子计算是上海前瞻布局的另一重点领域。蔡立志介绍，乐观估计量子计算将在2030年后大规模落地，当前上海正以中性粒原子为主要技术路线，同步推进硬件研发与软件生态构建。他指出，量子计算与传统计算机不是替代关系，而是互补融合，以组建AI联盟和量子产业科技支撑联盟，通过论坛、项目对接等方式，提前布局量子软件研发。

在园区层面，杨浦知识创新区投资发展有限公司党支部书记、董事，上海创智天地园区总经理蒋建星分享了产业生态培育的实践。杨浦通过“大学校区、科学园区、城市社区”三区联动模式，构建了全链条孵化扶持体系，已培育出时代天使、智达科技等6-7家上市公司。“我们提供空间运营、政策解读、知识产权、人力资源等一站式服务，同时打造‘投、贷、保、服’联动的金融模式，覆盖企业全生命周期。”“十五五”期间将通过精准招商、数字化场景建设、公共空间优化，推动产业能级突破，进一步聚集龙头企业，优化城市功能。

杨浦知识创新区投资发展有限公司党支部书记、董事，上海创智天地园区总经理蒋建星

行业联动，打通创新链、产业链、资金链。蒋建星表示，杨浦园区正尝试推动区域内大企业与初创企业合作。他认为，大企业有场景、有资源，但创新活力不足；小企业有技术、有速度，但缺乏市场机会。政府可搭建对接平台，让小企业有机会进入大企业的供应链体系，实现优势互补。他也希望未来可以有更高层面的顶层设计，实现跨区域的联动。

科技金融的支持是联动的重要纽带。浦发银行总行科技金融部副总经理张明介绍，浦发已服务全国近30万家科技企业，提供融资支持超万亿，覆盖70%以上的科创板上市公司、50%的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与此同时，打造“商行+投行+生态”的服务模式，如与复旦大学合作创业营，帮助科学家解决公司运营、股权架构、融资谈判等实际问题。

浦发银行总行科技金融部副总经理张明

浦发还创新性地开展孵化器建设，在张江和黄埔区打造了两个孵化器，链接全球投资机构、科研资源，成为年轻创业者的聚集地。张明表示，金融机构要从“资金提供者”转变为“资源组织者”，帮助科技企业打通创新链、产业链、资金链。

区域资源的优化配置也在推进中。张明透露，浦发正发挥离岸银行牌照优势，打造“浦科出海”品牌，服务中国科技企业海外研发中心、工厂的金融需求，与相关企业合作，构建全球科技企业评价能力，为跨境科技合作提供支撑。

搭建交流平台，聚焦人才培养：筑牢自立自强根基

科技自立自强，归根结底取决于人才。这需要立足长远培育青少年科学素养，同时构建开放的国际国内交流网络。

青少年培养：从科普到育人，长远布局。人才培养是科技自立自强的长远之计，需要兼顾青少年科创能力培育与创业人才孵化。上海科技馆科传中心主任宋娴从科普场馆视角，提出了“长线+短线”的人才培养思路。

上海科技馆科传中心主任宋娴

长线来看，青少年科创人才培养需要持续投入。根据上海科技馆对上海市青少年创新大赛过去十年获得一等奖的孩子进行回溯研究，发现70%以上的孩子虽未继续从事科创工作，但科创经历对他们未来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不仅是知识的汲取，更是一个社会人的培养，包括资源获取、团队合作、沟通表达等。为此，科技馆与交大睿远科技大奖合作启动青少年创新人才培养计划，覆盖小学到高中的全年龄段，高校的资源可以弥补博物馆对于高中以上群体的资源短板。

短线来看，场景赋能是提升科普效果的关键。上海科技馆与计算所合作的“行走的天文馆”项目，通过虚拟场景让观众沉浸式体验天文知识，已斩获多项大奖。公众对优质的科普产品和服务的需求还是很大的，但是一个场馆的力量是有限的，场馆可以解决科普内容和产品从0-1的问题，但是从1-100就需要有公益和市场相结合的方式。宋娴介绍，未来上海科技馆也将整合原有的教育资源，推出多样化的研学路线，联动三馆资源与当地文旅要素，让科学文化也能成为这座城市的流行文化和生活时尚，从而潜移默化地去培养青少年对科学的热爱。

国际交流平台：以科学为媒介，促进双向互动。世界顶尖科学家协会秘书处总监陈轶梵介绍了以顶级科学家论坛为平台，促进国际科学交流与青年人才培养的实践。她认为，科技自立自强离不开“引进来”与国际合作，顶科论坛通过搭建纯学术交流平台，吸引270余位诺奖得主、200余位两院院士及900余位中外青年科学家参与，既展示中国科研土壤，也促成海外顶尖科学家与国内机构的深度合作，如引导拉斯克奖得主全职落户上海。她强调，科学教育需夯实基础科学，引导青少年跳出身边实际问题，更多关注科技核心领域，同时推动基础科学与AI、计算机科学的交叉融合，让AI作为工具助力科研。协会还通过创设相关奖项、开展未来科学家项目等，聚焦生物学和医学、智能科学和数学等重点领域，助力青年科学家成长，搭建科研与社会、教育联动的桥梁。

世界顶尖科学家协会秘书处总监陈轶梵

聚焦“人”的故事，拓展宣传视野与方式。在讨论媒体角色时，与会嘉宾一致认为应更多“关注人”。石谦提出，上海需要大力宣传新一代科技创新企业家，将科学家精神与企业家精神相融合，塑造上海全新的创新城市形象。张明建议，可以多宣传年轻创业者尤其是落户上海的年轻创业者，传播他们的创业故事，对他们以及后继者进行鼓励。蒋建星表示，在方式方法上，要更贴近年轻的受众，以年轻人喜欢的形式，如短剧、动漫等讲述科创故事。陈轶梵则提出，关注“创业失败”的故事同样具有吸引力和启发意义，可帮助创业者更好地总结经验、规避风险。蔡立志呼吁，应更加重视和宣传地方科研院所在“1到10”的工程化、应用研究阶段不可替代的作用，突显其价值。

张俊表示，澎湃新闻对科技方面的起步与关注很早，十年前就推出“中国实验室”等策划。在未来，澎湃新闻将继续致力于与政产学研各方的沟通与协作，近期要解决“敢创业”的问题，长远要培育“想创业”的氛围，发挥好媒体在上海科技自立自强中的推动作用。

澎湃新闻副总裁、澎湃研究所所长张俊

澎湃研究所为澎湃新闻旗下城市智库，致力于构建全球城市协作网络。“澎湃下午茶”，始于2019年8月，坚持“看上海，聊决策”，努力搭建政商学界沟通平台。

与会嘉宾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