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三号,上海的法庭上,王健林没等来喘息的机会,又成了被告。
这回把他告上法庭的,不是什么外人,而是曾经一口一个“老朋友”的万科。
这场官司的源头,得从2019年说起。那时候的王健林,还想在长春干一票大的,计划砸两百亿,搞一个国际影都项目。
项目第一步,是长春国资单位先花了90多亿拿下了地块。
王健林接手后,很快就感觉到了资金的压力。一个人扛不住,就得找个伴儿。
他找到了万科。
万科也挺给面子,一家叫海南万骏的公司前后两次,一共拿出了50亿真金白银。这家公司背后的大老板,正是万科。
钱到位了,合作也就定了。万科拿下了项目公司15%的股份,还顺理成章地接过了住宅部分的开发业务。
那时候的设想很美:万达做商业,万科盖住宅,听上去是个天作之合。
万科那边也是信心满满,对外宣传要建“首个影视文化综合住区”,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可惜好日子没过多久。
先是疫情来了,紧接着是整个房地产行业刮起了寒风。长春影都的房子,一下子就卖不动了。
到了2021年6月,万科那边先提了分手,不干了。
合作终止,就到了算账的时候。这一算,老朋友就变成了对头。
说到底,还是钱的事,一笔高达13.8亿的旧账。
万达这边也有一肚子苦水。他们说,50亿的本金一分没少,还额外给了2个亿的利息,总共52亿已经还给了万科。
而且,万达声称,在合作的两年半里,自己硬是独自扛下了一百亿的基础设施投入,还给万科的住宅地块让利了16.3亿。
万达认为自己已经仁至义尽
,要是再多给那13.8亿,万科这笔50亿的投资回报率就冲到65%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买卖。
但万科不这么想。
万科这边铁了心,白纸黑字的合同是唯一的凭据。
他们拿着当年的协议说事,按照条款,利息加上罚息,万达还差着13.8亿。
道理讲不通,万科直接走了法律程序。他们向上海虹口法院申请了财产保全,一出手就冻结了万达商管名下价值19.79亿的股权。
事情其实在2023年7月有过转机。当时双方眼看就要谈拢和解,万科都准备解冻股权了。
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岔子,和解最后还是黄了。私底下的账本纠纷,硬生生拖成了公之于众的法庭对决。
其实,万科的日子也未必好过。根据他们2024年的海外年报,税后利润亏了5亿多港元,急着回笼资金也是情理之中。
而王健林这边,更是步步惊心。2023年那次股权冻结,就差点搅黄了珠海万达商管的上市计划。
这次11月的开庭,又恰好赶在万达一笔短期债务到期的节骨眼上。
这笔钱要是判输了,对本就紧张的万达来说,不啻于雪上加霜。
这场官司,只是王健林眼下麻烦的冰山一角。
这些年,外界看王健林,印象里就一个字:卖。
他一直在卖万达广场,这曾是万达的命根子。粗略算下来,两年多时间里,他卖掉的万达广场超过了78座。
可问题是,卖了这么多,窟窿怎么还没堵上?
原因也简单,欠的债实在太多了。卖资产的速度,跟不上还债的需求。
压在王健林头上的,除了明面上的债务,还有一柄悬了好几年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对赌协议。
早些年,万达商管为了融资,跟一众投资者签了协议,承诺在2023年底前在香港上市。
结果,四次冲击IPO,四次都失败了。
上市失败,意味着万达需要拿出几百亿真金白银回购股份。
这直接引发了一连串和投资人的纠纷。
他个人名下,有将近5个亿的股权被冻结。整个万达系,被执行的总金额超过70亿。
资产被冻,融资的路也就被堵死了,现金流自然更紧张。
平心而论,王健林算是行业里嗅觉最灵敏的那批人之一。
早在2015年,他就提出了“轻资产”转型。核心就是剥离像万达广场这样的重资产,减少固定投入,把风险降下来。
这个策略在初期确实管用。从2020年到2022年,万达轻资产业务的收入从391亿涨到了493亿。这部分业务虽然只占总资产的4%,却贡献了将近一半的收入。
但面对巨大的债务黑洞,这点转型带来的收益,已经不够看了。
为了解决对赌协议的危机,万达引入了太盟投资集团(PAG)作为新的战略投资人。协议签完,万达商管在珠海万达的持股比例降到了40%。
虽然还是单一最大股东,但王健林不再拥有对珠海万达的绝对控制权。
王健林的处境,也是那个靠高杠杆飞速扩张的房地产时代的缩影。风停了,过去能把猪吹上天的风口,现在成了顶头风。
让人有些意外的是,在舆论场上,很多人反倒觉得王健林“体面”。因为他没跑,也没躲,一直在想办法还债。
这种评价,对一个年近七旬,仍在四处奔波的企业家来说,或许算是一种特别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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