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买加田协日前公布了本周末开幕的田径世锦赛参赛名单,罗杰·斯托纳、拉金德拉·坎贝尔、韦恩·平诺克的缺席引人瞩目,因为这三位巴黎奥运会奖牌得主均已入籍土耳其,为三年后代表新国家出战奥运会而进入了“等待期”。
明星选手集体“移籍”,给牙买加田径造成了巨大的冲击,撕开了田径项目归化政策长期存在的漏洞,更暴露了世界田联在规则监管方面的不作为。
牙买加名将们转投土耳其的选择“不轻松但合理”
过去20年,牙买加在世界田坛熠熠生辉。从2000年悉尼至今,奥运会男女短跑(100米、200米、4×100米接力)126枚奖牌里,这个人口不足300万的加勒比小国收获了37枚,博尔特、弗雷泽等短跑巨星更是成为传奇人物。
博尔特是牙买加体坛传奇
在短跑荣耀光芒的掩盖下,牙买加田赛运动员长期面临冷落。斯托纳在巴黎荣获男子铁饼冠军,不仅是牙买加在这届奥运会的唯一一枚金牌,也是该国田赛项目奥运首金;平诺克获得男子跳远银牌,坎贝尔则摘得男子铅球铜牌。三人斩获的奖牌,占据牙买加巴黎奥运会奖牌总数的一半。
“奥运会后,我们本有所期待。为国家赢得了奖牌,我以为会得到更多支持。但最基本的保障都缺失了。”谈及自己移籍土耳其的决定时,斯托纳表示,这是出于为未来考虑,转投土耳其的选择虽不轻松,但从职业发展角度来看非常合理。
为备战巴黎奥运会,坎贝尔一边坚持训练,一边在披萨店兼职以贴补训练开支。他透露,去年仅从牙买加田径协会获得少量津贴,“巴黎奥运会的备战很仓促。下次我希望能全力准备,我相信成绩会更好”。
罗杰·斯托纳在巴黎荣获牙买加田赛项目奥运首金
运动员选择更改国籍,通常与“新东家”提供优渥的经济待遇和完善的保障体系有关。去年奥运会是牙买加首次发放奥运奖金,该国政府和奥委会向由66名运动员、21名后勤人员组成的代表团共发放了28万美元“感谢奖学金”,但具体分配方式不明。若平均分配,每人仅能得到约3200美元。
相比之下,土耳其的体育保障与激励政策明显更具吸引力。该国除每月向斯托纳、坎贝尔、平诺克提供津贴外,还将向每人支付50万美元签约费;此外,土耳其会向奥运金牌得主发放38万美元奖金;若选手同时打破奥运纪录,还会额外奖励10万美元。
田径归化政策宽松的背后是大部分选手没有稳定收入
对于牙买加而言,一次性失去三位现役奥运奖牌得主是前所未有的冲击。这一现象的背后,与田径界长期以来对运动员变更国籍的宽松政策息息相关。
2017年,世界田联主席塞巴斯蒂安·科称,此前的移籍规则“容易被滥用,而且已不再适用”,并透露大量非洲国家运动员外流。为应对这一问题,世界田联成立了专门小组,负责“判定国籍变更申请的可信度”,包括确保运动员能获得完整公民身份及相应权利。2017年2月至2018年7月(新规生效前),世界田联更是直接冻结了所有国籍变更申请,遏制人才流动的乱象。
2018年世界田联修订后的国籍变更规则规定:运动员一生只能更改一次国籍;运动员更改国籍后,需经历三年等待期才能代表新队伍参赛;在这期间要证实运动员与新国家有“真实、紧密且可信的联系”。但从实际操作来看,这些要求的约束力不足,“真实、紧密且可信的联系”的判定缺乏量化标准,存在不小的弹性操作空间。
这种宽松的规则环境,也成为部分国家定向吸纳田径人才的窗口。与土耳其类似,巴林、卡塔尔等西亚国家都通过入籍政策吸纳人才,尤其是非洲的中长跑选手。巴黎奥运会上,巴林的两位田径奖牌得主——男子3000米障碍赛冠军温弗雷德·亚维和女子400米亚军萨勒娃·纳赛尔,分别来自肯尼亚和尼日利亚。
出生在尼日利亚的萨勒娃·纳赛尔代表巴林夺得奥运银牌
相较于田径,在足球、篮球、排球等体育大项,国籍变更往往设有更严苛的标准与更漫长的审核流程。以量化的“与新国家关联度”要求为例,国际足联便明确规定,球员需满足以下任一条件:自己出生于新国籍国家,或者其生父生母、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中的一人出生于新国籍国家,或者年满18岁后在新国籍国内连续居住五年。
除关联度要求外,一些体育单项国际组织还对运动员的“参赛履历”作出严格限制。如国际足联规定,移籍球员不得代表原国家各级别国家队参加过正式比赛;国际篮联则规定,球员年满17岁后代表过某一国家参加过国际篮联旗下的国际赛事,则终身不能代表另一国家出战。这种对参赛履历的严格限制机制,从根本上杜绝了奖牌选手反复转籍的可能性,而这正是田径规则中缺失的关键环节。
去年奥运会后,三级跳远亚军里基茨表示,希望牙买加在巴黎的田赛成绩能激励下一代运动员。但如今明星运动员集体转投土耳其的现状,对该国田径人才梯队建设、田赛项目发展的负面影响,堪称前所未有。
但这无法怨怪移籍运动员,在本国投入有限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去寻找更好的保障。虽然身为基础大项,但田径运动的商业化发展缓慢,平时缺少稳定的比赛收入,尤其是来自小国的运动员们即使出了成绩,也找不到赞助商等保障,牙买加的田赛运动员如此,来自非洲的大批中长跑运动员亦如此。世界田联的政策如此宽松,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为移籍留下口子,保持部分运动员的流动。东打一块补丁,西打一块补丁,其实是对本质问题的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