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去年我肚皮上长了一个疮疡之后,我决定顺从命运的安排: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然而,今年七月份我遇到了一个跟去年那姑娘一般无二的人,当时我吓得天灵盖一激灵,这,这,这是几个意思?合着去年的命运考题,我还是没通关,接着再修一轮呗。
两个姑娘,一个A一个B。情况就像双胞胎一样雷同。
表面上看:研究生毕业,长相清秀,跟老公是校园恋情,一儿一女。属于那种“别人家的好儿媳”,打理家中一应大小事务,稳妥贴心。乍一看,简直人生赢家嘛。
仔细一瞧:
A的小女儿长期肺炎,做过支气管镜肺泡灌洗术,就是通过向支气管肺泡内注入无菌生理盐水,清除气道内的痰液和炎性分泌物,改善通气和氧合。大儿子主打一个“自给自足”,小学生而已哦,深知自个妈的各种不靠谱和“不在线”。
B的大女儿更严重,白癜风确诊五年,脊柱侧弯到需要手术矫正的地步,性情偏颇,只能肯定她夸她好;面临批评,就会整个人垮掉,如同被鬼抓走了魂魄一样,表现出各种极端行为:轻则摔手边的东西,重则站在窗台上要跳下去。
于是,我肚皮上长了第二个疮。要知道,第一个疤还没完全退掉呢!
我只是给了她们回应而已,甚至后期的回应都算不上温和。
无论是A还是B,都需要吸取周围人大量的能量才能维持她们的“人形“姿态。她们表面上的光鲜亮丽,是丈夫或者父母的长期输血维系的。
以至于,B的先生见到大夫训斥妻子时,眼睛都在放光,觉得救苦救难的菩萨来了。可算是有人能说句公道话了。这个可怜的男人,已经快要被吸干了。
妻子的情绪就像是“过山车“。如果今天起床后全家人都按照她的要求,按部就班圆满完成既定任务,她就会笑脸迎人,成为每个人的小天使;
一旦孩子洗脸慢了5分钟,或是在她和婆婆/孩子奶奶说话时插了嘴,那她要不是暴发情绪,摔摔打打,要不就是丧着一张脸不说话,让全家进入“低气压环境”。
而且都是戏精。一会强迫孩子跟她一起扮演母慈子孝,一会暗戳戳地帮孩子写小作文,就为了孩子朗读时“一分钟的闪亮登场“。她们的人生就像一个巨大的肥皂泡泡,而她们是生活在泡泡里的公主。
如果一生顺遂,也就还好。若是被外人提醒“嘿,你活在泡泡里呢”,她们就如同被孩子戳破真相的“穿着新衣的皇帝“,整个人生面临崩塌。
哭泣,咒骂自己,悔恨,许愿,轮番上场。
直到有旁观者看不下去,来拉她一把。然后这个人就被她像八爪鱼一样紧紧抓住,倾泄她的不容易和负能量。直到对方违心地“从玻璃碴里找糖“,夸奖她“其实你挺优秀的”“你看你把孩子老人照顾得多棒啊”。她又如同坐盆吸水的植物一样,再次“醒“了过来。
回到问题本身“班里有抑郁休学的同学,该让孩子跟他做朋友吗?”其实,这和我面对 A、B 时的困境一模一样 —— 我们怕的从来不是 “抑郁” 本身,而是 “被过度消耗的关系”。
很多家长第一反应是 “躲”:怕孩子被 “传染” 坏情绪,怕自家娃要承担 “拯救者” 的角色,甚至怕别人说 “你家孩子怎么跟抑郁症玩”。可这种刻意的疏远,会悄悄在孩子心里种下一颗种子:“抑郁是可怕的,是该被排斥的”。
也有家长走向另一个极端:“你要多关心他,带他一起玩,帮他好起来”。可孩子的心理能量本就像刚抽芽的小苗,哪扛得住另一个人的情绪重量?
就像我硬撑着回应 A、B 时,肚皮上的疮会反复一样。孩子若被迫当 “小太阳”,听着同学说 “我觉得活着没意思”“没人喜欢我”,只会陷入自我怀疑:
“我是不是没帮到他?
他难过是不是我的错?”
抑郁的孩子要的从不是 “拯救者”,而是 “不被特殊对待的普通人”。
而我们的孩子要学的,不是 “远离负能量”,是 “带着边界感的善意”:知道自己能给什么,也知道什么该留给别人自己走。
后来我肚皮上的疤慢慢淡了,我终于明白:真正的善意从不是踮脚托举别人,也不是转身躲开,而是站在平等的位置上,说 “我陪你走一段,但路终究要你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