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朱高煦谋反失败后,朱瞻基下令将朱高煦的九个儿子一并处死,整个燕王一脉几乎被连根拔起。而同为朱棣之子、朱高煦之兄的朱高燧,却没有落得同样下场。那么,他的后代,结局又如何?
朱高燧原是燕王朱棣的第四个儿子,聪明有余,权术不足,虽没走朱高煦那般兵变夺位的路,可日子也不算平稳。他年轻时和太子朱高炽明争暗斗,关系极僵。有人说他一直幻想自己能被立为储君,毕竟他母亲地位高,而太子出身偏低。可惜算盘打得响,朱棣没给机会。
早在洪熙初年,朱棣病重之际,朝中传言四起,谁都知道储位之争必有波澜。朱高燧并没躲开旋涡,倒像是故意在往火堆里凑。最离谱的是,他居然伙同手下孟贤,伪造了一份朱棣“传位于四子”的遗诏。
这可不是小事。遗诏是帝王心意的象征,一旦有假,就是谋逆大罪。孟贤被处死,朱高燧也被送交刑部候审。生死关头,是太子朱高炽出手相救,说自己和四弟兄弟一场,望父皇宽恕。朱棣犹豫许久,终下令:“不再追究。”
逃过一劫的朱高燧,连王爵都保住了,还留在北京继续当赵王。可这件事之后,他在朝中已是彻底边缘化。谁都知道,这人不老实,得防。
熬到朱高炽病逝,朱瞻基继位为宣宗,朝堂换人,皇帝年轻,处理旧账的速度比谁都快。朱高煦在山东起兵,一腔热血还没烧起来就被擒拿,九子尽诛。这时候所有人都盯着朱高燧,心想:下一个该轮到他了吧?
谁也没想到,朱瞻基选择了放过。不是信任,而是权衡。朱高燧虽曾有过“遗诏案”的前科,可没有公开兵变举动,加上年纪已大,又多年无权无势,杀他未必有益。
赦免消息传出时,满朝都在私下议论,说这赵王真是命大。可他们不知道,这一赦,只是明面放过,暗里却是监控、限制、抽筋扒皮的开始。
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朱高燧虽然保住了头,但权势早被一点点剥光。最先消失的是护卫。赵王原本有重兵保护,算是对皇室身份的保障。朱瞻基亲自下令,把赵王护卫抽调一空,只剩几个老仆在左右服侍,动静都要报备。
田庄也被划归国库。朝廷以“田地不符登记”为由,查抄了赵王名下的庄园、田亩,大部分转为朝廷所有,小部分留给赵王做象征性供奉。活得像样点,还得看皇上心情给不给赏赐。
儿孙读书、婚配、生活起居,全部被列入监察范围。赵王府几乎被当成一个“特别看管户”,内外通信也得报批才能放行。
朱高燧起初还想挣扎,写了好几封奏章,请求恢复府兵、归还部分产业,都被驳回。后来他也认了,窝在府里,开始自称“闲人”。他不再参与任何朝政,不出席祭典,不请客,也不露面。
可命运并没有彻底放过这位“幸存者”。1431年秋,朱高燧重病不起。病榻上的赵王,曾一度要求召见皇帝,说自己“有要事启奏”。朝廷那边派了个中官过来问话,朱高燧只说了一句话:“吾欲归田园。”中官不解,回去如实禀报,宣宗也没多问,只批了两个字:“允之。”
这“归田园”,成了他的最后一句话。
朱高燧死时五十出头,谥号“简”。一生没掌过实权,几次接近死亡,几次被边缘,最后死在病床上,没有刀光剑影,却比战死更凄凉。
人死了,赵王府没散。朝廷依旧给这支支系留下封号,还保留了俸禄制度。长子夭折,次子朱瞻塙继位赵王,继续挂名安阳。
朱瞻塙谨小慎微,不涉政事,不表态,整日读书写字,把府里当成图书馆。守着这份王爵,一守就是二十多年。
活得太久,也未必是福。他死后,子孙继续世袭,转为“郡王”——平乡王、临清王、南宫王等,支派越来越多,权力却越来越小,到成化中后期,只剩下名义。
这些朱高燧的后人,虽未遭灭门,却也再未出头。明朝中期之后,赵王这一支慢慢消失在史书里,像水面下沉的石头,连个水花都没剩。
朝廷惯例,宗室子弟虽没兵权,也得保个体面。朱高燧这一支死了正主,留下王位继续传,可到了第三代就开始变味了。朱瞻塙死后,他的儿子朱祁鏓继位,成了平乡王。这一位比老爹更低调,连脸都不露。三十年在藩地,朝中无人提名,民间也无人识面。
不是没机会露头,是根本没人给机会。朱祁鏓知道,赵王家这条线已经断了仕途,就剩个空壳。年年领着俸禄,吃穿用度不愁,可活得像一棵移栽过头的树,土浅根稀,风一吹就晃。
也曾想干点正事。朱祁鏓请缨入京,打算向朝廷献几条建议,不求重用,只想证明自己不是废人。兵部压了信,礼部压了人,人没进城,牌子就被扣了。
宗室制度就像一道围墙,圈住这帮皇亲国戚,既不许出墙,也不许往上爬。赵王这一支活成了活展品,年年春秋祭典露脸,其他时间只能呆在藩地画圈。
再往后传,朱祁鏓的儿子朱見洸也承袭了王位,可这时候整个赵王支系已彻底萎缩。朝廷拨给的地亩不足自给,府内连厨役都要节省开支。朱見洸上任那年,朝中议员甚至提出:“削藩节费,赵王府可酌裁。”
意思就是,这家子已经没什么存在感了,不如砍点花销。
再没出过郡王以上官员,也没出过士子登科。每一代都是郡王生郡王,像个复制器,延续的是血脉,不是荣光。
赵王支系的婚姻也开始向下兼容,起初还能娶些小官女儿,后来只能联姻地方豪绅。身份还挂着“王”,生活却连个秀才都比不上。
史书干脆对这一支不再着墨,地方志上偶有提及,也不过一句“郡王某年薨,子嗣承袭”。几十年功名,只剩一行字。
王爵没断,人气却没了。
赵王后人,命是保住了,脸却早被丢光。别人问起,他们自己都羞于提祖先。一问祖宗是谁,低声说:“任赵王后裔。”再追一句:“哪个赵王?”就不说了。
家族史断了。谱牒断在明末,清初时赵王这一支早已散落在地方。有人去了安徽,有人去了河南,有人干脆改姓躲避追溯。几百年后再查,连后代自己都不知祖先姓朱。
算起来,这支宗室并没有犯法,也没作乱,只是时代抛弃了他们。他们曾是帝王儿孙,如今成了村口老农。
偶尔有历史研究者在清代宗室残卷中发现赵王后裔记录,只记得“封平乡王”“次年薨”,后无记载。
死得最干净的,不是被杀头那批,而是这一支。
活得最惨的,不是没封号的平民,而是戴着“王”帽子活成隐形人的这些人。
朱高燧活着时逃过一劫,他的子孙活着没被追杀,可也没有任何后路。
封号传了五六代,每一代都比上一代活得更沉,活得更小。到最后,连史官都不愿多写一句。
有姓没名,有命无声。
后人即便还活在明末清初,也只是形式上的宗室。明灭亡后,这些余脉从皇族变成了累赘。清初有一批朱姓宗室被清廷安置,也有一批不愿归顺逃入民间。这一支赵王后裔,多半属于后一种。
他们带着“王”的记忆,不敢声张,也没人追认。到了清中叶,朱姓本就众多,普通百姓与皇家后裔已无分别。赵王的后人可能就在某个乡村种地,也可能做了小贩、学徒,早没了贵胄气息。
清朝立宗室有严格制度,皇族之外朱姓被严格限制参政,甚至有朱姓因“冒宗”被抄家,赵王这一支自然更不敢抬头。能自保活着就算福分,登科入仕、光宗耀祖?那是奢望。
民间倒是有过传说,说某地村落出过“朱王孙”,但找不到实据。也有人说,赵王后代有一脉逃去海外,混迹南洋,但这种说法更像是望族自封的谈资。
即便到了民国,有心人想修复谱牒、重拾旧荣,也无人响应。谱残人散,旧地早成荒土,哪还找得到根。
现代学者统计明代宗室支系时,赵王这一支常常在“无后”、“支断”一栏中出现。成化之后,基本无明确记录。这个支脉像是被历史悄悄清空了一样。
朱高燧这一脉,没有反叛,没有流放,没有流血,没有改朝换代的壮烈,只有一条细细的线,慢慢拉长,慢慢变细,最后断在无声处。
从王到庶民,只隔了三五代。
从封地到乡野,只隔了一次朝代更替。
从史书到遗忘,也只隔了一场沉默。
这就是朱高燧一脉的结局。